那士兵后背被吓出了一层冷汗,急忙就跑走了。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殿下”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每念一遍,脑海记起的画面就更多起来。
他是皇子,那他还是谁呢?他叫什么名字呢?
为什么这处军营会这么熟悉呢?自己以前是不是来过的?
身后的那个人,又是谁?为何几乎所有的画面都有他?为何只要他一靠近,自己就会感到这么痛?
浑身都痛,哪里都痛,心口也在细细密密痛着。
风忽的大了起来,扬起的飞沙眯了人眼。
小人儿也被吹得一个踉跄,身子轻飘飘的歪倒下去。
裴争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把他扶稳。
可是小人儿一被他揽住,周身就被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包围了。
这味道已经变得极轻极淡了,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还是能够深深地刺痛小人儿的身心。
他想起来了。
丞相府,密牢,后园,小楼,鲜血,鞭伤,然后是满目的喜庆红菱,断崖边的大雪
那些忘记的疼痛和难过,现在全部想起来了。
“我是皇子我叫祁长忆”
小人儿嘴唇白的没有血色,身子也冷的不像话了,可他的意识却比之前都要清醒。
“我的名字,叫祁长忆。”
我不碰你
裴争的手霎时变得僵硬无比,他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的恐慌。
祁长忆忽然推开了裴争,自己也因为力气过大而剧烈的咳嗽起来,喉间蔓延开腥甜味道。
他的身影那样决绝,让裴争不敢轻举妄动,怕会更加刺激到他。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祁长忆呢喃着,“我疼你碰我,我就会疼好疼好疼”
虽然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隐隐作痛,可能是之前留下的创伤太重太深,致使身体本能的就做出了反应。
“好,我不过去。”
裴争眼底被风刺的微微发红,袖口下的手指紧紧捏着,才能按压下自己想靠过去的欲望。
他可以不顾任何人的反对,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是独独眼前这个小人儿,是他要拿心尖捧着的,所以不愿意小人儿受一点委屈和伤痛。
可他怎么能忘了,那些委屈,那些伤痛,都是自己赋予的
“地上凉,能自己站起来吗?”
祁长忆自己撑着地面,胳膊在隐隐打晃,看起来很是吃力。
旁边一个身影赶了过来,将地上的小人儿扶了起来。
赵隶棠刚从历练场回来,还没来及回营帐,就遥遥看见了这边的动静。
看到那个小人儿跌倒在地上,裴争却迟迟不去管他,赵隶棠一股气就涌到了胸口。
而裴争看清了来人,伸出去的手,慢慢,慢慢的落了下来。
“殿下,你怎么样,没事吧?伤着没有?”
赵隶棠上下打量了小人儿一圈,想看看他有没有摔到哪里。
祁长忆看着他的脸,渐渐就与记忆的那张重合在了一起,他记起了有关于赵隶棠的一切来,包括赵隶棠将他从帝都城救出,安置在这军营的那段日子。
至于为什么赵隶棠会将他从帝都城救出来,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未可可
祁长忆轻轻唤了声,声音小的几乎快要听不见,可是赵隶棠却听得真切。
站在一旁的裴争,也听到了。
赵隶棠身子一顿,“长,长忆,你刚刚叫我什么?”
“棠棠哥哥”
祁长忆又唤了声,眼蓄满了泪水。
赵隶棠对他一直都很好很好,什么事情都会站在他的立场考虑,并且从不会做什么强迫他的事情,对他比亲哥哥还要关怀照顾的多。
赵隶棠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以前老是这么甜甜软软唤他的小人儿,现在终于又回来了。
可是祁长忆只唤了他两声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他浑身都变得滚烫,并且嘴角开始往外溢出血来了。
赵隶棠赶紧打横抱起他,快步向着不远处的围帐走去。
路过裴争身边时,赵隶棠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裴争站在原地,不敢回头,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冰冷的寒风自他指缝穿过,虚无缥缈的捉摸不透,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风一起飘走了,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抓不住了。
祁长忆被送回了营帐,沈欢等人也很快赶到了。
营帐外面有很多士兵守着,里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焦急不已,但又无计可施。
“沈师父,怎么样?”
赵隶棠问沈欢道。
沈欢替小人儿将胳膊上还在扩大的一片血迹包扎上,然后双目含泪道,“很不好,若是在不进行换
血,只怕,挺不过,今晚了”
一旁的月奴听了此话,一时腿软没站立住,跌坐在地上,也捂住了嘴巴无声哭了起来。
赵隶棠不敢置信,“沈师父,就没有别的办法再坚持一下了吗?帝都城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不要放弃啊,我们不能放弃!如果在这个关头放弃了,那长忆怎么办?他现在只是睡着了,他一定在等着我们救他!”
沈欢眼泪止不住的流,“没有,没有,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