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婉抿了下唇,弯腰坐进了轿子里。
待到堪堪坐稳后,外面吹拉弹唱的声音骤然响亮起来,轿子被高高抬起,沈温婉身形不稳的微微一晃,下意识的撑手扶住了旁边的横栏,眼前的红色盖头随着轿子的摇摆而轻微摇晃。
入夜时分。
沈温婉端坐在王府内院的喜床上。
外面打更的声音传来,敲了两次,应是二更天的亥时。
沈温婉原想着才到亥时,王爷该是没有这么早来的,更何况,他们还是假婚,兴许今夜王爷不来洞房,都有可能。
这般想着,沈温婉也不好委屈了自己。
她低头,摸了摸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
从正午到夜里,她大半日都没有进食了,此刻真是饥肠辘辘,她咽了口唾沫,纤纤玉指捏住红盖头的一角掀开,一眼便瞥见大红烛台中央高高堆起的花生、莲子、红枣等食物。
沈温婉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却听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由内推开了。
沈温婉吓了一跳,立刻正襟危坐。
陆棣进到房内,今日他被皇亲国戚和同僚们敬酒,多少了喝了几杯,回房之前虽然喝了杯醒酒汤,但身上到底还是染了酒气,好在他酒量不错,此刻神思清明,眸光如潋。
沈温婉听到木制房门被合上的声音,然后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陆棣看到绣着百子千孙帐的喜床上坐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原本门外要跟进来伺候的奴仆丫鬟都被他遣散了去。
他们是口头协定的假婚,虽说是假婚,可是真到了洞房时刻,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几分真心又几分演戏了。
陆棣拿过门托上的长木,去挑沈温婉头顶的红盖头。
心跳,豁然快了几下。
红盖头滑落,露出新娘子描画精美的眉眼。
雪肤红腮,樱唇微张,露出里面的雪白贝齿。
沈温婉没想到陆棣来的这般早,她甚至以为,他今夜不过来也有可能的,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既惊愕又有些迷茫。
“王……王爷?”她眨了眨眼睛,身子比脑子快一步的反应过来,准备起身相迎。
陆棣抬手按住她的肩头,把欲起身的沈温婉又按了回去。
沈温婉用眼神询问,陆棣拿了桌案上的酒壶和两个白玉小酒杯,走到沈温婉身边的床榻,距离她半臂的距离坐下。
陆棣给两只白玉小酒杯,各自斟八分满的酒水,一杯递到沈温婉的手中。
沈温婉握着酒杯,面有不解,她用唇语问:不是假婚么?房内又没有旁人,要喝交杯酒?
陆棣故作神秘的点点头,下颚指了指四周,示意隔墙有耳,既然太皇太后要他结婚,肯定不许他玩猫腻。
沈温婉明白地点了下头,握住白玉小酒杯。
陆棣这时把自己的手臂穿过沈温婉的手臂,交握的手臂自然而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陆棣闻到沈温婉身上的胭脂香气,而沈温婉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两人同时低头,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可以了吗?沈温婉用眼神示意。
陆棣收走她的酒杯,往桌案上一掷。
这时,外头传来宫中派来的老嬷嬷的声音,那道声音隔着门帘提醒里面的人:“王爷,床榻上的白帕可要仔细留着,明日老奴还要拿着它,进宫复命。”
沈温婉一听,可傻了眼。
还要白帕复命?
她站起身来,掀开绣着鸳鸯的大红锦被,果然看见锦被之下,大红色的垫褥之上那抹纯白的真丝元帕。
沈温婉瞧一眼元帕,脸蛋豁然红了,她抬眸惊恐的看向陆棣,似在求救。
陆棣被她林中小鹿被野兽吓坏了一般的表情,给逗笑了。
“就……做个样子。”陆棣俯身过来,在她耳畔低声道。
于此同时,手臂一抬,勾画精美的百子千孙帐被他从金钩上放下。
两道纱帐由两边往中间滑落,陆棣顺势把穿着红色喜服的沈温婉推倒在榻上。
“王爷,帕……帕子?”沈温婉仰躺在大红色床榻上,还不忘出声提醒。
虽说是做个样子,可气氛过于暧昧,实在令人紧张。
而且,帕子要如何处理呢?
陆棣跨坐在沈温婉跟前,一手按住她的细腕,穿过她的头顶,又附身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息铺洒下来,声音低沉染着暗哑。
“帕子的事,本王会想法子。”
隔着朦胧的纱帐,里面的景致看不真切,但有柔软细密的吟哦声娇娇柔柔的传了出来。
房中的一对大红喜烛要燃到天亮,一滴一滴融化的蜡烛从顶端滴落而下。
夜,更深了。
032
翌日, 清晨。
沈温婉眼见着外头守夜的婆子从丫鬟手中接过元帕,看到白色帕子上的一抹红色之后,喜笑颜开的说要回宫复命,且又不忘提醒着今日新婚夫妻入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敬茶。
等婚房里再度安静下来后, 陆棣捏了捏放血的手指, 沈温婉看了一眼,想到陆棣当着她面放出的指尖血水, 又想到昨晚那只修长好看的手, 触碰过的地方。
虽然是做戏,但陆棣做戏, 也太认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