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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秦销慢慢呼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叹息这一下,压下那些酸涩的想法,走到桌前拿起手机,锋利的眉眼登时压紧了。

电话无人接听,蓝秘书给他先后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十五分钟前:

【秦先生,南苑机场的搬运工认出了翁昊楠先生,他在一个模特的家里躲了叁天,要现在就把他带出来吗?】

另一条是半分钟前:

【孙衍中枪,正在抢救】

翁昊楠是秦销的表弟,机场搬运工认出了他,那他就是丢玉那条线上的唯一嫌疑人;孙衍是秦销的秘书,刚被派去大连寻找丢失的货船。

秦销面如霜雪,拨通蓝秘书的电话:“拿上保险箱里的东西,来机场找我,你跟我去大连。”

“好的,秦先生。”

公司大堂,蓝秘书挂了电话,俯身安抚德牧,好半天才哄它钻进笼子里,让那四个全副武装的职业训狗员把它抬走。

这只德牧叫“红糖”,性情凶恶,见人就咬。除了主人蓝秘书,就只会在秦销面前乖得像个宝宝。

秦先生喜欢红糖,红糖却不喜欢秦先生。上次她把红糖借给秦先生一个晚上,回家后它抑郁了两天才肯拉屎。

昨天秦销又让她把红糖带来,估摸着以秦先生到处秀恩爱的恋爱进度,应该不会再用红糖吓唬那位新的汪小姐,她才舍得把它牵出来。

好在秦先生没做出格的事情,只带红糖在天台上露天花园走了两圈,给它梳了梳毛,揉了会儿肚子,可一回到她身边,红糖又蔫蔫地趴在脚边,像营业透支了一样。

秦先生有四个秘书,除了程嘉嘉和邬桐这两个女士,还有一位男秘书孙衍。

蓝秘书一收到孙衍中枪的消息,就知道秦销准得让她出差,马上联系专业人员将红糖带走照料。

午夜时分,城市的一切都沉静下来,空旷的大楼里若有似无地回荡着安保的脚步声。

她乘电梯回办公室,从单面玻璃向外看去,将辉煌的城市灯火尽收眼底。

在这片土地上做生意,就是转红色赌盘。法律的追溯力与当朝政治紧密相关,多年前不受监管的事件,今天随时会成为犯罪。再干净的生意,在红色赌盘里转过一圈,也就带上不可言说的色彩。因此秘书组的分工也不明确,能见光的、不能见光的都得上手。

从走廊经过时,蓝秘书看见程秘书还在等北欧的电话,不确认最新鲜的食材到底几点到北京,她不能下班。

前几天,汪小姐来过以后,秦先生对烹饪的兴趣越发浓厚起来。

昨晚程嘉嘉昨天把那些矫情的、昂贵的、处理难度极大的食材,送到汪小姐的别墅。

据她说,当时房间里放着明快的大调,秦先生站在吧台后,袖子卷到手肘,用陶瓷刀慢条斯理地切象拔蚌。

可能因为知道那张优雅俊美的人皮下,是怎样的邪恶灵魂,她好像看见汉尼拔在切人,一味地毛骨悚然。

烹饪、散步、遛狗、打台球……哪怕麻烦一个都没解决,秦先生的雅兴也分毫不减。

再加上他最近的处事手段温和仁柔,不少人怀疑他是不是入了佛门,要是哪天早上看见秦先生在办公室里打太极八段锦都不会让人奇怪。

蓝秘书刷脸开门,穿过昏暗的办公室,一打开保险箱,霎时愣住了。

保险箱里有以备不时之需的现金、枪支、黄金和钻石;有能在政治洗牌时,立刻跑路的数个新身份;还有上百个装满丑闻秘闻,能威慑住小半个中南海的硬盘。

秦先生是个有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一向习惯把物品分门别类,依次放好。

而现在,首饰盒翻倒,手枪压着硬盘,七八本护照失去柜门的阻挡,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

一丝诡谲的凉意滑过耳后,蓝秘书压紧眉心。

秦先生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淡定。

无人知晓的时刻。不曾觉察的理由,他的内在秩序已然坍塌。

蓝秘书沉着脸,慢慢望向落地窗外。积云在城市上空层层堆迭,鱼鳞似的铺满被霓虹灯映亮的夜幕,将徘徊欲死的阴天拉得无限长。

压抑至久的雷雨落下时,必定是一声撼天动地的爆响。

·

汪悬光再也不想开车去叁里屯了,在app上叫了辆车,滴滴司机一拨后视镜,镜中映出她美丽的眉眼和精致的下颌:

“好久不见了,汪博士。”

汪悬光:“你好,魏小姐。”

“放心,不是绑架,”魏今夏在后视镜里笑着看她一眼,“只是想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商务车缓缓开出别墅区,停在路边的监控死角处,接上了一个年轻男子。

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相貌斯文清俊:“你好,汪博士,我是今夏的表哥,楚湘。”

汪悬光:“你好。”

“我们两年前在硅谷的技术展上见过,您肯定不记得我了,当时您拿下了北欧的大单。您从不露脸,恰好我是个脸盲。”

楚湘坐在汪悬光身旁,指了指自己的耳垂,示意汪悬光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所以春节那会儿,一眼就认出了您。”

车厢微微颠簸,汪悬光无动于衷。

“冒昧用这样的方式见您,事出紧急,我和今夏需要您的帮忙,这是我们的诚意——”

楚湘朝汪悬光伸出手,掌心搁置着一枚银色u盘:

“钱永远不会撒谎,知道钱往哪里流,也就知道了一个人的动向。比如说十天前,清新山雾的老板钱惟青跳楼自杀,死前见过他最大的投资人,秦销。

“这里装着和秦销有经济往来的公司名单,我知道您自己也能查到,只是这东西节省可以帮您节省上好几个月调查的时间。”

汪悬光望着前方,看都没看硬盘一眼:“所以?”

“您应该也注意到秦销最近焦头烂额,他丢了一艘去朝鲜的商船,”楚湘慢慢笑起来,眼镜片上反射着精明的光,“实不相瞒,我们干的。”

上午十点,早高峰刚结束,出租车、快车专车、私家车从闸道口散开,涌入各个大厂园区。芸芸众生忙着自己的生计,映射出这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冰冷而疲惫的一面。

“秦销和今夏的婚事越来越近,这几天他们俩会去檀香山见太婆婆,见完打算越过订婚这一步,直接结婚了。”

魏今夏从后视镜中向后看了一眼,汪悬光眸底幽邃黑沉,仍是那副冰冷淡漠的神色。

“我们本来只想给秦销捣捣乱,能拖几天算几天,但拿到了船,就又想跟朝鲜搭一搭线。要是今夏牵头做成了这事儿,退婚在她父亲那儿也许就能商量了。”

车厢内除了汽车引擎与行进的轰鸣声外再无其他响动,汪悬光冷淡地问:“你们要我做什么?”

“朝鲜商务部长李宪民明天早上到北京和秦销面谈,我们想请汪女士帮忙拖延一下,至少把秦销拖到九点半再出门。”

向来拥堵的环路上今日格外畅通,连变道出闸道都没排多远。商务车在路上飞速行驶,两侧的高楼大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事出紧急我相信,”汪悬光的眼尾闪烁着一点冷芒,“但我只信一半。”

后视镜赫然映照出魏今夏飘忽的眼神。

汪悬光坐在车后座,双手交迭在膝上,双眼直视前方,不看身旁的楚湘,也没看后视镜里的魏今夏。

“明天是清明节,路上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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