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花芷只当看不见听不见,抬头看向宋家高高的门楣,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就是吊死在这吗?不知宋家的人可有打算重新开道大门。
「小姐。」丫鬟们有点紧张,恨不得将小姐围在中间不让人看了去。
「无碍。」花芷半点不在意,她若不想这么大张旗鼓,自是可以选在停灵第五六日过来,那时候来弔唁的人已经不多了,自是不会引起围观。
可她选了今天来,她就是要全城皆知花静自此被花家除名,花静的后人和花家再无关係,她就是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和宋家彻底撕破脸!
「走吧。」
花芷正欲迈步,就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大姑娘。」
声音有点耳熟,花芷回头,是沈淇,沈淇身边站着的是沈老夫人。
花芷遥遥见礼,沈老夫人虚手扶了扶。
沈淇衝动之下喊了那一声就后悔了,他们曾有婚约在身,他不该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喊住她,一个不好便会引来閒话。
所以,他扶着祖母一起过来了。
沈老夫人心里叹息,对这花家姑娘却也真是没有半分恶感,心里甚至隐隐还有点佩服,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她真的做得很好。
「看着清减了,虽在孝期也当照顾好身体。」
「是,劳您挂念。」花芷又是一礼,「也愿您身体健康。」
「好,好孩子。」
这是自花家出事后沈淇头一回见到花芷,这也是他头一回见到不再低头藏拙的花芷,她就站在那里,神情间一片从容,好像无所畏惧。
这样的花芷,曾经差点属于他,却再也不可能属于他。
花芷突然看向他,遂不及防之下两人的视线直直对上,她的眼神那么坦然,那么坚定,衬得他越加不堪,沈淇突然就心里疼得厉害,那个会捉弄弟弟、会抢丫鬟手里吃食的姑娘,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遇着难事可遣人来告知我一声,我定当竭尽全力。」
花芷福了福身,并不应,她不会,沈淇也知道她不会。
「老夫人先请。」花芷让开身,请沈老夫人先行,虽是垂了眉眼,却不损她半分气度。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拍拍孙子的手往宋家走去,有些人啊,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即便沈家现在愿意回头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更何况,沈家也不可能回头。
围观的众人看着沈淇的眼神有点微妙,这可是生生把这么个大美人往外推了,啧!
这花家的大姑娘也是好气度。
落在花芷身上的视线更多了,美人在骨不在皮,他们也想看看这花芷是不是真美人。
苏嬷嬷上前扶住花芷,「小姐,该走了。」
花芷抬头再次看了花家门楣一眼,脊樑挺得笔直,略长的披风拖曳于地,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往宋家走去。
走到门前时花芷停下脚步抬头,寻找着能让花静上吊的地方,就在别人以为她要在这里祭拜一番时,她直直走了进去,宋家的人才知道,她经过的那处,正是花静上吊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花家大姑娘好像和他们以为的有点不一样,等等!
花家大姑娘如今正是花家的当家人,年前,花家二奶奶被杨家欺辱,可是大姑娘直接派家丁将人给抢回来了,莫不是大姑娘又给花家大姑奶奶出气来了?
一想着有热闹可瞧,所有人动作都加快了,这种热闹,可不能错过。
唱喏之人经验丰富,一声声唱喏在经文声中并不突兀,弔唁之人也是个个神情严肃的上香鞠躬,直到再一声响起,「花家,大姑娘到!」
于门前接待宾客的宋成昊最先看到花芷,本就欣喜于她的前来,再看到她今日这般颜色,眼睛一时间便有些挪不开,快步上前不错眼的盯着人,道:「表妹,你来了。」
屋中宾客以女客居多,可陪同妻子或者家中长辈前来的年轻公子也不少,一听是花家的大姑娘便想起了京中传言,总算能得见真颜,哪会错过这个机会,可恨的是宋成昊正正和花芷站了面对面,将她的面容堵了个严严实实。
好在很快花芷就动了,她直接错开宋成昊继续往里走,那张脸也露了出来,让众人瞧了个清清楚楚。
是无盐女还是貌似天仙,这会便有了答案,这般冷若冰霜,可不就是天仙吗?
宋成昊一愣,忙又跟了上去。
来到灵前,下人递上已点燃的香,花芷并不伸手,迎春立刻反应过来,上前接了,就在众人以为她要递给主子时,就见她拈香拜了下去。
宋家人顿时变了脸色,收拾得齐齐整整像是要去做新郎官的宋正祖隐忍着怒气道:「花家何故如此欺我宋家?」
迎春三拜后把香插上去,垂着视线退回小姐身后。
花芷这才看向自己叫了许多年的姑父,语气平静,「花静据说是上吊的。」
宋正祖眼神一闪,「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决定,宋家无人待她不好,便是花家也当知道花静在宋家是属螃蟹的。」
「宋老爷的意思是,花静顺心顺意的日子过得不耐烦了,开开心心的去挂白绫了?」
有意思,旁边已经有人因为花芷的话忍笑,更多人注意到了花芷的称呼,她不是喊的姑父,而是宋老爷。
这是不把宋家当亲家了?
宋正祖不是个好气性的人,被这话堵得恼羞成怒眼看着就要发作,宋成昊连忙挡到父亲面前,朝着花芷一脸悲戚,「母亲过世我们也难过……」
「我看不出你难过,你,你父亲,宋家的每一个人,我都看不出来有半点难过,有什么可难过,反正花家倒了不是吗?」
花芷下巴微微抬起,彻底撕去了自己的伪装,「你说花静以前在宋家属螃蟹,为什么?因为花静身后有花家,花静嫁到宋家的时候宋老太爷也才五品,你们衝着花家也不敢不让着她,自己养出来这么一隻横着走的螃蟹,到头来没价值了便容不下了,她不死谁死?」
花芷冷笑,「一个病得据说已经起不来床的人,却能把白绫挂到从三品官邸的大门长梁之上,也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