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的力量她也为接下来的人准备好了。
她会尊重她的选择。
“莉莉安娜,”看金发的女子还在扯着自己打结的发丝,维罗妮卡抢过梳子,代劳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工作,“我感谢你,而且我得说,其实你可以算我最亲密的朋友了。”
莉莉安娜被她扯得呲牙咧嘴:“谢谢维罗妮卡小姐的评价,不过不该说是共犯吗?”
这头短发还是很好打理的,维罗妮卡挤了一些带来的发油细细涂抹,一边说道:“的确是,不过只有我一个人脱身了多少还是有些罪恶感,所以我会给你一份回礼,不管你想不想要。”
“什……”
莉莉安娜的语音未落,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做完一切,维罗妮卡重新收拾好提篮,拿上提灯走了出去。
时间刚刚好一小时。
重返人世,那个王子真的还等在入口处,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化。
维罗妮卡道过谢后就准备离开,天快亮了。
“小姐,”王子叫住了她,“莉莉安娜……有和你说什么吗?”
维罗妮卡毕恭毕敬地回答:“您不是她的审讯官吗?她的回答里有什么遗漏吗?”
“不,她都说了。”岂止是说了,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尔伯特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她……最后了,她有什么想要的吗?”
维罗妮卡忍不住笑了:“她想要的皆以攥在了手里。”
看着阿尔伯特还想说什么,维罗妮卡赶紧打断:
“容我告辞,殿下。”
罗宾脸色苍白,鞋也没穿拔足在大街上狂奔。
他这样疯癫的行径此时也不是很突出,街上的人们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那是刚修好的刑场,将要引来它的头号贵宾。
为什么会这样?罗宾想不明白,他都按莉莉安娜吩咐地做了。
把她的事迹宣扬出去、在群众之间造势,审判就算不下达无罪的判定好歹也得给出缓刑才对。
然后她就有了操作的空隙。
但参与审判的眼线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莉莉安娜对自己的所有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还交代出了更多细节,仿佛在渴求着自己被处刑。
她交代的事是一本叛国的教科书,最想捂住她嘴的可能是高台上的王室,但众目睽睽,他们又做不出这种事。
血色的黄昏已近,押送莉莉安娜的队伍在十分钟前已抵达终点,等观众席被填满后,尾声就该上演。
还有什么能做的,一定还有……
刑场周围人山人海,平民、贵族……不分高低贵贱,全挤在了一起。这些人中罗宾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脸庞,虽然他们还都不认识他,切斯特老夫人、文森特·切斯特、罗丝玛莉、杰基尔·海德……
拥挤使他们面色潮红,额头的脂汗却是冷的。
雪松搭建的木台上,金发的女子双手被缚于身后,仅穿着麻布衣衫的身形单薄似纸片。
那个亲手逮捕她的前未婚夫站在旁边,宣告着什么。但从罗宾的距离看去只知道他的嘴在一张一合,说的内容全然听不到。
罗宾的视线也没在他身上逗留多久,他追随的对象只有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
随着二王子一字一句宣判完莉莉安娜的罪行,金发女子点点头,说了什么,二王子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只是收好了羊皮卷,站到了一旁。
莉莉安娜燃烧着火焰的紫色眼眸环视了一圈,似乎与他交汇了,又似乎只是蜻蜓的停歇。
罗宾努力辨认着她的口型。
“永别了,诸位。”
挺害怕的。
在审判席上她还能热血上涌舌战群儒,事到临头莉莉安娜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在打颤。
但那磨得雪亮的铡刀实在太让人害怕了,断头台的设计还是她暗自安排的,为的就是要让死的人不太痛苦。
可是死就是很痛苦的事。事到如今,莉莉安娜的兴奋已经褪去,那些隐秘的遗憾、后悔……还是如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一直忙着工作,她都没好好地享受人生。
虽然也比大多数人享受的多得多了。
背了很多遍的人生谢幕词全忘了,莉莉安娜头脑一片空白,阿尔伯特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见,脑中只是不断回荡着不想死的机械重复。
能维持住她一向高傲的微笑已是竭尽全力的体面。
“莉莉安娜·切斯特,你可承认这些罪名?”
“我承认,”王子的最后一言让莉莉安娜找回了自己,“但可以让我最后说句话吗?”
阿尔伯特默许了。
莉莉安娜站在台前张望,想再看看熟人们的面孔。
……其实也不太想真的看到,她希望至少祖母别来这,残酷场面对老人的心脏可不太好。
但人太多了,那些仰头看她的目光里有憎恨,有悲痛,有期待和好奇……
这可真是,最棒的舞台了。
还是想不起台词,连引用也做不到。莉莉安娜深吸一口气,声音似乎变了调,也有些过分高亢,但无所谓了:
“永别了,诸位。”
说完这句话,她被推搡着跪在了断头台下,第一次低下了她的头。
“不要——!!!”
尖锐的爆鸣在人群中炸开,成了莉莉安娜耳边最后响起的声音。
金发女子的头颅掉落在餐盘里,倒映在她无神双眼中的,是刺破初生夜幕的夺目亮光,叁束光柱拔地而起,直抵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