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多人都记得。
“或许就像苒苒说的,这一世,是为了弥补我们所有人的遗憾,希望二师兄和璎璎公主,终得圆满。”
江喻白微抿着唇。
他听璎璎说起过,就在他入殓当天,小师妹便死在了紫云观,宁濯更是战死在南境。
紫云观里的那个人,跟小师妹到底是什么关系,至今仍旧是江喻白心底的一个谜。
但就像宁濯所说的。
上一世,他们每个人的路都走得太艰辛了。
重来,是上苍垂怜,给了他们重新决定人生的机会。
他还是不待见宁濯,但,他不会再阻拦宁濯了。
长长舒出一口气,江喻白道:“如此,甚好。”
回去后,江喻白把这件事告诉了宗政璎。
宗政璎大为意外,“我还想着,到时候借你的关系去跟那小丫头套近乎呢,没想到,她原来都记得?”
江喻白眼底涌上宠溺的笑意,“看来,你非得跟我回去不可了。”
“是得回去。”宗政璎点点头,“我可以不要权势,不要身份,但我不能不要曾经的姐妹们。”
上辈子她太孤独了,临了只有宗政姝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想到宗政姝,宗政璎决定去看看她。
北齐国破,宫中妃嫔逃的逃,散的散。
如今后宫之中不剩多少人了。
宗政璎见到宗政姝的时候,她正被德妃逼着学箜篌。
德妃野心极强,她等不到二皇子宗政宇回来,又不甘心薛家就这么落败,打算把自己的女儿献给萧晏安。
当个侧妃侍妾都成,只要能让薛家延续前朝的繁盛。
宗政姝抗拒得不得了。
可德妃铁了心,甚至握着鞭子亲自在一旁监督。
宗政姝的身上,手臂上,全是被鞭打出来的痕迹。
宗政璎见状,不由得叹口气。
上辈子宗政姝确实和亲嫁到南凉,成了萧晏安的妃子。
但那些都是基于利益之上的交换而已。
当时的宗政姝,只是颗棋子。
后来的后来,宗政璎问过她,可曾对南凉那位帝王动过心。
宗政姝说,萧晏安身为帝王,还丰神俊朗,确实能让不少女儿家春心萌动。
可他心里装着人,还是个死人,那个位置,谁都走不进去。
对他动心,无异于飞蛾扑火死路一条。
“七姐姐不想学,就不要强迫她了吧。”
看了半晌,宗政璎终于忍不住出声。
德妃闻言,回头一看是她,顿时目光复杂。
以前宗政璎住在冷宫的时候,就是个随时能让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德妃连多看她一眼都怕污了自己的眼,更别说欺负她了。
后来,宗政璎一舞出名,不仅得帝宠,还成了顾皇后的养女。
德妃虽然还是不待见她,却不得不舔着笑脸去拉拢她。
而现在,德妃看到她只觉得恐惧。
北齐已经灭亡,出了那么多的事,所有人都回不到从前了。
唯独宗政璎,不仅安然无恙,还一跃成为了萧晏礼的心尖宠。
萧晏礼是刚被册封为新王朝太子的萧晏安的亲弟弟。
可想而知,宗政璎将来会过得有多风生水起。
德妃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从始至终,宗政璎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又好像什么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和阴狠,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宗政璎毫不在意德妃的所思所想,只是弯腰,把宗政姝拉了起来,然后扔下一句话。
“薛家会不会灭,新帝说了算,但宗政姝今后何去何从,我说了算。”
身后传来德妃发了疯一般的嘶吼声。
殿外小雨初晴,水清风暖。
宗政姝没有回头,跟着宗政璎踏入了那一大片耀眼的日光中。
——
宋弘得了空,找人打听到舒老爷子的住处,备了礼前去探望。
那是一处奢华宽敞却空旷的宅子。
听人说,是舒家出事后,齐皇给唯一的幸存者舒老爷子的抚恤。
这些年只老爷子一位主子在里头住着,下人没几个。
算是整个盛京城中,同规格下,最为空寂的一处了。
宋弘站在大门外,仰头望着上方规整的“舒宅”二字。
片刻后,他随着引路的人从角门进去。
老爷子正在茶轩外的摇椅上躺着晒太阳。
宋弘走过去,当看清摇椅上的人时,目光微微一怔。
最后一面
摇椅上的人满头白发,大半张脸被烧毁,左边耳朵的耳廓都没了。
疤痕狰狞可怖。
摇椅微微晃着,他正闭目养神,腿上搭着一条毯子。
交握搁在膝上的双手,手背上皮肉褶皱。
同样是被烧伤过的。
哪怕时隔多年,哪怕已经面目全非,宋弘还是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他走上前,替他理了理被风吹翻的衣角,口中轻唤。
“父亲……”
摇椅上的人没反应。
宋弘正欲再喊,一旁的管家平胜道:“小五爷,老爷子已经听不到了。”
宋弘满心复杂,“是因为当年的那场大火?”
平胜看了看宋弘,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