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喻白正在被人刁难,宗政姣眼眸微动,抬步走了过去。
这会儿站在江喻白旁边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卫鹏。
卫鹏指着江喻白身下的杌子,说道:“这凳子是我查阅了南凉风俗,特地告诉我爹,我爹让人给八殿下准备的,您坐的可还舒服?”
特地查阅了南凉风俗,然后特地做了一个主人给下人赐座的矮凳?
江喻白面上毫无反应,只回了淡淡二字:“有劳。”
那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瞬间让卫鹏不爽,他脸色难看地盯着江喻白。
还没等说点什么,旁边一道轻柔的嗓音传来。
“卫公子,宫宴就快开始了,早些入席吧!”
卫鹏一听,先是一愣,随后转头看到宗政姣,先前还怒火中烧一副要跟江喻白干起来的那张脸,顷刻爬满了谄媚的笑,“四公主,怎么是你呀?”
宗政姣的目光越过卫鹏,直直看向江喻白。
“萧殿下,没事吧?”
卫鹏攥紧拳头,双眼阴沉无比。
江喻白晃着手里的茶杯,粗粗看了宗政姣一眼,唇角微挑,“如果这便是北齐的大国风度,那我还真该入乡随俗,好好适应一番。”
宗政姣怔住。
却不是因为江喻白的话,而是因为这张脸。
盛京中好看的儿郎不知凡几,她却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
修眉俊目,骨相极美,五官温柔宛如润玉,一双杏眼沾染了点点笑意。
翩翩温良,雅而不弱。
笑容太容易让人沉溺。
宗政姣的的面上,不觉攀上了一丝红晕。
认出
这时,殿外传来魏公公扯着嗓子的高喊声。
“皇上驾到——”
一同来的,还有顾皇后。
百官落跪,高呼万岁。
江喻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齐皇一眼扫到他,老脸微沉。
顾皇后见状,喊了魏公公过来问话,“那位就是南凉质子?”
魏公公点头。
“那他为何见了皇上不行礼?”
哪家质子这么嚣张的?
魏公公也纳闷呢,明明南凉是送质子来求和的,如今看着倒像是过来挑衅的。
如此宫廷盛宴,不宜把气氛闹僵,魏公公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打算过去提醒提醒这位八皇子。
只是还没走到江喻白跟前,江喻白已经自行站了起来,抬手对着齐皇行了个礼。
又说自己打小因为身子骨弱养在宫外,从没上过人这么多的席,也没得过这么好的礼遇,有幸坐上北齐最好的凳子,腿坐麻了才迟迟起身,望齐皇海涵云云。
齐皇直接听黑了脸。
什么北齐最好的凳子?
他把接待萧晏礼的任务交给了礼部,也没特别交代什么,甚至还默许了一些事情。
质子本来就是弱国送来给强国拿捏的,他的臣子借此耍耍威风撒撒气也无可厚非。
但没料到,萧晏礼会拿这种事在宫宴上阴阳他。
偏偏,萧晏礼姿态放得很低,说的话又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刺。
一向听惯了好话的齐皇竟一个字都驳不回去,只是老脸绷得越发僵冷难看。
“萧殿下怕是误会了。”
这时,跪在地上的薛海抬起头来,朗声说道:“我朝为萧殿下准备的坐具,是依据贵国而来,主要还是不想殿下刚到盛京就被迫入乡随俗,至于那坐具在南凉是何等品级,您是南凉人,您说是最好,那便是最好吧!”
这话回的漂亮,齐皇黑沉的老脸总算有所松缓。
让众卿平身后,与顾皇后一同落座,心中对这位质子的初次印象,差到了极点。
齐皇对他是什么态度,江喻白毫不关心。
他的注意力都在薛海身上。
临行前,师父给他看过画像,薛海的模样,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记住了。
没想到第一天就能碰到。
竟是这个人,妒忌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学生,不惜在丞相府失火那晚火上浇油,最后弄死学生自己取而代之?
真是道貌岸然的一把好手。
江喻白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坐回自己位置。
上方顾皇后仔细观察着齐皇的情绪。
见齐皇因为薛海的解围,眉目已经舒展开来,她笑着说:“知道皇上最近因为南凉的事龙颜大悦,臣妾这段时间日夜教导小九,让她给皇上准备了一支舞。”
“小九?”若非顾皇后提起,齐皇都险些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
顾皇后叹息道:“那孩子自小没娘,怪可怜的,臣妾膝下无女,又见她乖巧听话,有意将她养到名下,若今日这一舞让皇上瞧高兴了,皇上便允了臣妾可好?”
齐皇认真回想了一下,没想起什么来,忽然问顾皇后,“小九的生母是谁来着?”
“……”
宗政璎已经换上舞衣,忐忑着一颗心在大殿外候着。
佩兰一直在安慰她,“小公主放松些,越是这种场合,越不能紧张,否则一紧张,就容易出差错。”
许嬷嬷也在一旁绷着脸叮嘱,“今日的舞,决定了小公主能否一举翻身,不管如何,都不能出一丁点错。”
宗政璎安静听着,一个劲地深呼吸,握着剑的那只手沁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