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嬷嬷脸色变了变,与老王妃交换了个眼神后,拧着眉抬步往外走。
今天这事儿不太妙。
宋家姑娘在昏迷中,接回来的怎么会是个大活人?
……
外院。
宋青苒和宁濯一人牵着团花红绸一头,已经跨火盆过了马鞍,正朝着喜堂方向而来。
金嬷嬷走到一半见着这一幕,惊得愣在原地。
她又仔细看了看宋青苒身后的陪嫁。
八个丫鬟,其中绘冬和临夏是之前王爷就给宋姑娘安排的。
金嬷嬷迅速走过去,趁着人多把绘冬拉到一旁,问她,“怎么回事?宋姑娘呢?”
绘冬用眼神指了指前头与王爷共牵一条红绸的人。
金嬷嬷又是一愣,“什、什么意思?醒了?”
绘冬喜道:“定是上苍听到了王爷的祈祷,姑娘昨天晚上醒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金嬷嬷赶忙双手合十,四处拜了拜。
先前还纠结的面上转瞬绽开笑容,都没等绘冬把话说完,一扭身朝着喜堂跑。
新郎新娘速度慢,金嬷嬷先到了老王妃身边,把宋青苒苏醒的重磅消息告诉了她。
老王妃先前是因为紧张坐不住,这下则是激动得彻底坐不住了。
目光频频往外看,盼着宋青苒来,恨不能替自己孙子先揭了新娘子的盖头好吃颗定心丸。
想到这儿,老王妃对金嬷嬷道:“快去世子院里,告诉他不用哄小少爷睡觉了。”
怕宁小呆看到宋青苒昏睡不醒嫁进来会哭闹喜堂,老王妃特地嘱咐了宁小北把他哄睡,又让人点了助眠的安神香。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金嬷嬷刚走,外面便传来赞礼官的唱喝声,“新郎新娘入喜堂,良辰吉日福禄旺——”
闹洞房
老王妃循声望去,见到自家孙子和新娘子各执同心团花红绸一头,缓缓跨入门槛。
别的可能认不出来,但宋青苒的那双手,老王妃是记得的。
当即高兴得红了眼眶。
醒了好,醒了好啊!
不枉她这孙子白天练兵,晚上回来熬夜做灯祈福整整一年。
“快快快,拜堂拜堂!”
老王妃迫不及待,生怕这堂不拜不落定,到手的新娘子马上就飞了。
老王妃一向端庄稳重,宾客们何曾在人前见过她如此焦躁的模样。
再看一眼那传闻中昏睡了一年,这会儿却跟个正常人一样迈步走来的新娘子,一个个怔了怔。
本来花轿回来的晚,时间就紧,现在又刚好踩在吉时上入门,赞礼官哪还敢耽搁,直接进入仪式。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宋青苒刚站到堂中,就又转过了身,和宁濯一起,对着天地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
众人的目光,望向空空如也的那两个位置上。
宋青苒看不到宁濯的表情,但他一定不好受。
她低声开口,出言安慰,“爹娘应该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吧?”
宁濯没吭声。
等赞礼官喊到‘夫妻对拜’的时候,他才侧过身,与宋青苒相对,躬身下拜的时候,低低嗯了声,“他们让我问问你,要去哪间新房。”
宋青苒:“……”
恍神间,宋青苒的手里被递了一炷香,拜过宁家列祖列宗后,礼成。
赞礼官的“送入洞房”喊得很及时。
宋青苒只觉得身下一空,再次被宁濯打横抱起。
她情急之下胡乱抓住他的衣襟。
前往新房的一路上,铺满了米袋。
宁濯抱着宋青苒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响声。
身后是等着闹洞房的一大群人。
宋青苒心里清楚,闹洞房是其次,他们好奇新娘子才是真的。
毕竟昏睡了一年,突然在大婚之日醒来了,换了她,也会想看看盖头下的新娘子,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仙。
想到这些,宋青苒道:“去闹洞房的那间。”
她得让人看到她的脸,亲眼见证她是真的活过来了,才能让坊间某些难听的流言不攻自破。
宁濯颔首,径直将她抱到净弦居西厢房。
这间新房,是宋青苒刚来王府那会儿住过的。
净弦居一般不让人进,今日却破了例。
除了北屋宁濯的主卧那间房不能去,前来闹洞房的人可以在院里随意坐。
已经黄昏,深冬的天沉沉压下。
新房里小臂粗的龙凤花烛被点燃。
明亮的光线,让宋青苒在被挑开盖头的一刹那有些不适。
她下意识闭眼抬手遮了遮。
再睁眼时,从指缝间隙看到销金帐头挂着祈福灯,上面‘宋青苒,回家了’几个字笔画不稳。
她想起昨夜在宋府见到的第一盏灯:祈万佛之祥光,愿卿永弃病痛苦厄。
那时宁濯的字迹,充满着鲜活的生命力,铁画银钩,满满希望。
可最后这一盏,像是三百多个日夜,把做灯执笔之人的信念一点点耗尽,直至枯萎。
视线从祈福灯上挪开,宋青苒对上了男人在烛光下轮廓分明的脸。
他在看她,手拿金秤杆保持着撩盖头的动作,深邃的瞳孔里,映出被满屋祈福灯镀上一层柔光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