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能将笼子里的其他人全都杀了。
阿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这一切的思绪,都被窗外的轻声呼唤拉了回来。
“阿姐?阿姐?”
窗外是阿泽小心翼翼的声音。
阿软看向门口,门外有重兵把守。
她都出不去,阿泽应该也是偷跑出来的。
阿软起身,走过去,准备推开窗。
突然想到什么,她手一僵,缩了回来,背过身,“阿泽,你怎么来了?”
阿泽满心着急,“我听人说,阿姐的脸……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儿。”阿软道:“他们那是为了吓唬你故意骗你的。阿泽,阿姐真的没事儿,你快走,我门外有很多宫卫,一会儿让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阿泽站着不动,“我不信,除非你开窗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阿泽。”阿软背靠在窗棂上,语气说不出的冷静,“你要记住,我们的母妃死在宫里,死在妖妃手底下。所以,为了反抗她,我们姐弟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对吗?”
十一岁的阿泽,早已经历了同龄人没有过的苦痛折磨,他比同龄人要成熟太多。
听到阿姐的话,他就知道,宫里的传言没错,阿姐确实毁容了。
眼里闪烁着不忍的泪水,阿泽却没让它落下来,只是哑着声音回答了一句,“阿姐,我知道了。”
“阿泽。”阿软又唤住他,“没活路,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是……可是如果有机会活下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
阿泽的眼泪再也绷不住,扑簌簌滚了下来,“阿姐……”
阿软一把抹去平静滑落的泪珠子,“你快走,否则一会儿要被发现了。”
“阿姐,我去找小哥哥,小哥哥一定能救你的!”
阿泽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
最近宫里人都特别忙,像是在准备一场隆重的盛会。
阿泽不知道他们忙什么,只是发现自己这边的守卫有些松散了。
他瞅准机会,终于逃出皇宫,雇了车一路前往西北。
车夫见他还是个孩子,身形瘦弱,面色又不好,提醒道:“这位小公子,西北可在打仗呢,你确定要去?”
“去!”除了找小哥哥,阿泽实在想不到办法救阿姐了。
“那地方可危险了。”车夫道:“而且一个来回得好几天,要去的话,你可得加钱。”
阿泽从包袱里翻出一柄玉如意塞给他,“这个,够吗?”
这是他出宫的时候顺来的。
他手上也有钱,阿姐给的,但能用那个人渣的,他又何必自掏腰包?
车夫接了价值连城的如意,态度都变了,“西北是吧,您坐稳了!”
——
跟西北雪山的终年严寒不同,昭都正值暮春,阳光很暖,从窗缝里筛进来。
阿软抬手挡了挡,突然有些羡慕站在枝头上的鸟儿。
这时,殿门被推开,姬贵妃带着蒙贤走了进来。
阿软看到这俩人,便想到了十年前母妃被害死的画面。
她大概已经能猜到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认命地闭了闭眼。
果然,弱者永远只有被欺凌磋磨的份儿。
倘若还有下辈子,她一定要做个至高强者,让所有人都仰望,都不敢惹。
姬贵妃看着阿软平静的模样,满意地笑了,“放心,看在你不挣扎不反抗的份上,本宫不会让你感觉到疼痛的。”
说完,冲蒙贤示意,“开始吧!”
他,化神了
灵魂离体是什么感觉?
阿软体会到了。
她的躯体饿了三天,早就没了力气,轻飘飘的。
灵魂被剥离出来的时候,也轻飘飘的。
这一刻,她脑子里走马观花闪过了好多东西。
有阿泽,有雪山,还有,雪山深处的那个少年。
她给他做的最后一套衣裳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
她也还没有告诉他,这套衣裳上的兔子,换了个粉粉的颜色。
这世上没有粉色的兔子,所以她绣了。
要他记住这份独一无二,也要他记住她。
好多话来不及说,好多事来不及做。
最后的遗憾,竟然是没能听那个少年亲口喊她一声“阿软”。
她一直想着等西北安定下来就教他说话的,一天不会便教一年,一年不会就十年。
总有一日,他也能慢慢融入雪山外的世界,融入他们。
然而,他们都生错了世道。
明明已经很小心很努力地活着了,所求不过偏安一隅。
可世俗不容他,权利倾轧她。
十三岁,还没来得及盛开的豆蔻年华,阿软的人生,已经到终点。
——
昭都神庙外有个特别大的露天祭台。
通常皇室进行重大祭祀都会选在这儿。
眼下祭祀还没开始,现场早已经人山人海,全城的百姓都来了。
大祭司此前放出消息,为了祈祷守护神能战胜敌国百万大军,将会献祭皇室最美的九公主为全昭国百姓谋福祉。
九公主是谁?什么时候出的宫?又是什么时候被接回来的?
无人关心。
百姓们在欢呼,因为死一人可救一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