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的时候,日头正高,馄饨摊上人不多。
元娘正坐在矮凳上照看着生意。
见到钱扇扇,元娘停下手里的活,站了起来。
“姑娘来了。”
钱扇扇指了指道:“要三碗甜豆花。”
元娘忙盛了过去。
她面色红润,从柳树巷离开后她心情放松,脸上也养了些肉。
钱扇扇趁这时间,问她:“你知道胡大把赌债的字据放哪儿吗?”
元娘是胡大的枕边人,这种事情她应该清楚。
元娘确实知道,只因胡大曾在两人洞房时拿出来炫耀过。
只凭着他手中的欠条,他便能一直高枕无忧。
元娘道:“胡大家中有个檀木香桌,在桌角下有个洞,洞里有个盒子,字据都在盒子里。”
钱扇扇笑了,“他还挺会藏的啊!”
元娘有些不安,“姑娘是要做什么吗?”
一旁的周赫看了她一眼,元娘遍体身寒。
周赫道:“这和你无关,你只要在家里闭口不言就好。”
他声音冷厉,面无表情。
钱扇扇看到元娘瑟缩了一下。
等元娘走后,钱扇扇才挪了挪,靠近周赫。
“你那么凶干嘛?看把人家吓得。”
她眉头微蹙,脸上怏怏不乐。
周赫道:“她一个女子,万一说漏了……”
钱扇扇道:“她不会说的。”
她看着周赫道:“你不懂,她原本生活安定,心思单纯,性格也并不泼辣,因此遇了胡大倒了大霉。现在这个时候她只会对救她出苦海的人感激,绝不会以怨报德。”
“再说我钱家可是台州的大户,她绝不像得罪我们家,不然在台州要不要混了。”
周赫被堵的无言以对。
钱扇扇拍了拍他的手臂,权当安抚他。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没事的。”
钱扇扇看着周赫光可鉴人的碗,问他:“甜豆花好不好吃?”
周赫想了想,看着钱扇扇的脸道:“挺甜的。”
钱扇扇笑弯了眉毛。
台州城内,胡大的仇人非常多。
钱扇扇先是让人趁着深夜潜入胡大家中拿走金掌柜的小儿子画押的字据。而后便放出消息,透露的胡大把字据藏匿的地点,一天后,便有人行动起来。
赌徒中多是疯疯癫癫之人,其中不乏亡命之徒。
深夜,月朗星稀,胡大的家中一片火海。
等到天亮时,钱扇扇听说此事,浑身颤栗。
她声音发抖,“所以胡大是被活活烧死的?”
周赫见她被吓着了,忙道:“胡大行事不端,身上本就牵扯着几条人命,不少人因他利诱妻离子散,姑娘你别怕,他是活该。”
钱扇扇知道胡大确实是咎由自取,但是一想到他是被活活烧死的,她身上就一阵刺痛。这刺痛痛入骨髓,她的脸瞬间白了一片。
栗青忙扶着她,“姑娘你没事吧!”
周赫倒了杯热茶,让钱扇扇放手里捂着。
好一会,钱扇扇才冷静下来,鬓边微湿。
她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而后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幸好今天常遇哥哥不在,不然我这几天别想出门了。”
周赫皱眉,“胡大的事都解决了,姑娘这几日还是在家中休养吧!”
钱扇扇瞪他,“我才不要。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周赫想问是什么事,钱扇扇却只看着手里的茶杯,不理人了。
他心里轻笑,她还闹脾气了。
钱扇扇觉得胡大敢给金掌柜开出三万两的赌债,一定是背后有人,不然他不敢。
现在胡大死了,幕后之人一定会来探查胡大的死因。
不管怎么查都是查不到钱家的身上的,但是钱扇扇倒是可以先布下人,盯着和胡大走的近的人,总能发现幕后之人的端倪。
此事事关重大,钱扇扇已经好久没遇见过敢和自己家叫板的人了,常遇近来便在忙此事。
恰好台州的庙会到了,钱扇扇打算在庙会这天出去逛逛。
此举遭到了刘德的反对,刘德很不放心。
按着这几日的查探,幕后之人十分小心谨慎,钱扇扇这段时间就该待在家里。
钱扇扇却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别人暗藏祸心,我还能一辈子都不出门了吗?”
她笑道:“刘叔,就让我出去吧!大不了我多带几个侍卫。”
刘德摇头不允。
钱扇扇道:“这可是台州,郭太守治下严明,不会有人敢在庙会上惹事的。”
她反复劝着刘德,最后拽着周赫给刘德看。
周赫的功夫确实是府上数一数二的,刘德看他这几日倒真的像是安心在府里做侍卫的样子,这才答应。
终于磨的刘德答应了,钱扇扇欢呼一声,拽着栗青去屋里挑庙会穿的衣裳首饰。钱扇扇家中富庶,她又向来过的精致,首饰衣裳都是同龄人中最好的,就算有人说她一身铜臭气,那也是银子的香气,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钱扇扇一直引以为傲。
庙会那天,钱扇扇穿了件颜色鲜嫩的淡黄色襦裙。
常遇今天从外赶回来,刘德让他今天跟着姑娘,一定要万分小心。
常遇看着沐浴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姑娘,顿觉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