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终究是困住了潮汐。
沉默半响,少年再次问道:“你身上,实验。”
“是我主动要做的。”言笑莫名烦躁,口无遮拦,“干嘛一定要问到底?”
“林希说,有始有终。”
言笑无语,暗暗翻了白眼,道:“你说了两次林希,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少年摇头道:“她是伙伴。也是我。”
“林希…暮为汐……”言笑琢磨下,笑了,“所以,他是晚上的你?”
潮汐不解其意,没答话,低头又抬头,道:“弱化实力,一无所有。”
少年倒是聪明,避开问题,用结论再次重提疑惑,颇有一番不死不休的架势。
言笑嘲讽的话都到嘴边了,余光撇到那人抿起的薄唇,想想还是没说下去推翻先前的观点,只叹一口气,敛神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潮汐,有些事非经历不能明白。”
“金丝雀之死。”
这个故事是‘焰火’必修故事集的开篇,潮汐接受过训练,自然意识到他所言出处。
但意识到不代表就此明白,言笑先玩味地笑了一声,脑海中浮现一个大胆的念头:
左右实验成果没有尽善尽美,他来教一些别的也无关紧要,若是引得潮汐顿悟,岂不快哉!
俗话说得好,xx要从娃娃抓起。
“对,金丝雀。自由是最宝贵的东西,为此可以牺牲一切。”
潮汐锁眉软声反驳:“林希说,朋友才很重要。”
“都重要,我的意思是自由最重要,你能区分‘最’和‘更’的差别吗?”
“能。”
“那你记住:自由是最珍贵最宝贵的东西,无可匹敌。”言笑顿了一下,“如果有让你舍弃自由也想守住的东西,那一定要比自由更加昂贵。”
他又停住,许久,才慢慢说道:“同样,能为了你放弃自由的人,才算朋友。”
彼时午后阳光正好,风也温柔,少年人毫无心计,宛如白纸一张。
彼时言笑确实有心引导。
也只是为了好玩。
没曾想时过境迁,玩笑话竟一语成谶。
听婶子的,少遭罪
荒星昼夜更替的速度远低于紫微星,深夜漫长,言笑躺在柔软的床上失眠。
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尤其还是关于潮汐。
死去的记忆在深夜突然攻击而来,还真让人无奈。
想来过去果然年少轻狂。
言笑摇摇头,撑坐起身,望着窗外发神。
此月此间年年有,不知乡月照何人。
那天午后是言笑度过最温馨的午后,尽管到后来潮汐还是按照要求进入了他,虽然少年青涩异常,但动作很温柔,也十分照顾他的感受。
而且说实话,和顶替自己名字的后辈做|爱,有种背德的感觉,很奇妙。
令他异常敏感。
后来,少年放肆地和他的教官要来了他,语气很不客气。
后来,听说潮汐带人去清剿比邻星,却孤身重伤归来。
后来,他再没见过那位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霎那,也许很久,安静的氛围突然被人声打破:
“那个,睡不着吗?”
他猛一回头,正见唐诏歪倚在门旁,长衣宽宽垮挎地罩在身上,内里的衬衫西裤倒是衣褶未存,有几分慵懒地望着他。
柔和的光洒在那人的脸上,一瞬间时空交错,仿若当年的少年近在眼前。
言笑闪闪目光,道:“聊天?”
“嗯……”唐诏迟疑了一下,“说实话熬夜伤身,不过介于你我卫兵的身份,想来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他伸手挥出悬浮椅,隔了些位置坐在床边。
是非常礼貌的距离。
和非常礼貌的问句:“是有什么烦心事嘛?”
同少年一样。
言笑突然有些后悔,他也说不上缘由,感觉好多事情似乎从一开始便错了,错的离谱。
“你会不会有一刻,后悔自己是一名卫兵?”他问道,语气里染着非常明显的悲伤。
唐诏愣住,好一会儿,旋即忍不住似的笑了,哑声道:“我没得选。”
的确没得选。
他为天赋卫兵的复刻而生,如今也受其所固,哪里还有选择。‘焰火’的野心不歇,他永远都要听命而为。
“七年前,林希……”言笑小心地看了眼唐诏的脸色,才继续道,“我和她约定炸毁d区,毁掉所有缔神计划的资料,其实是为了——”
“言笑。”唐诏突然开口打断,“我不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他又重复一遍,声音渐渐低下去,“是什么都好,别告诉我。”
夜色太过宁静了,没有任何响动能盖过脑海挥之不去的嗡杂声,绞木机、冰冷的告诫、满是血的地下室、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唐诏重新抬起头,苍白地笑笑。
言笑张了张口。
那一刻他就是觉得如果此时不说,恐怕唐诏永远不会知道林希牺牲的真相,可鬼使神差,他和二十年前一样,选择另一种更为偏激的方式。
“抱歉。”
道歉后的沉默令气氛尴尬起来,索性唐诏还记得要安抚人睡觉,主动转换话题道:“最近西风尚好,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小园子,地已经犁过,剩下的就是种植作物啦!有没有想吃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