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电梯到了。
郁柠走进电梯后又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见姜佩真还是那副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能说的都说啦,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开不开窍了。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郁柠就听到门里传出宴溪说话的声音。本来以为这人是在为工作上的事情打电话,仔细听了两句,又好像不太对劲。
“你少糊弄我,怎么会是你亲自去沟通?你还有这时间啊?”宴溪受伤的那只手搭在行李箱的抽拉杆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表情很不耐烦,“你不也是让你手下的律师去沟通?还拿这种借口糊弄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郁柠能感觉到宴溪很生气。他赶紧走到管家大叔身旁,轻声问:“怎么啦?”
管家大叔比了个一言难尽的手势,用口型跟他说:“老爷的电话。”
郁柠:“……”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这群难对付的人都赶着今天过来讨债啊……
郁柠耐心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说来说去,还是海洋馆。
那块地还是有问题,不知道宴溪和当地警方怎么沟通的,总之还是决定整块地都翻起来看看。但海洋馆地基已经修好,不好动——而且这地基还不是宴溪修的,是宴金铭拿着这块地时修的。
于是宴溪无奈,只能找宴金铭要图纸和当时施工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而宴金铭不知怎么了,不肯直接给,说是希望亲自和宴溪沟通这件事。
宴溪就怒了:“这个事情就是我现在电话里讲的这样,有什么亲自沟通的必要?亲自沟通也还是这点事。”
看郁柠回来了,宴溪干脆打开了扬声器,让郁柠也来听听宴金铭的离谱发言。
“宴溪,你先不要激动,我的意思是,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受了伤,心里肯定又是怨又是气。”宴金铭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沉静语气,缓缓说道,“我想,还是得好好跟你解释一下,叫你过来也是这个意思。当时我拿到这块地时,没有听说有什么问题。后来不想继续修,是因为和当时的合作方产生了一些矛盾——这些你是知道的,之前我就跟你说过……”
这话似乎是已经说过一次了,宴溪懒得继续听,干脆把手机丢到一旁,自己又躺回病床上闭眼休息。
还冲郁柠勾勾手指,让他过来。
旁边还有管家大叔和司机在场,宴溪不会做太出格的动作,只把人搂在怀里,两人远远地听着宴金铭继续废话。
宴金铭的意思很简单,想说的无非是,那块地的事情他也不清楚,把地甩给宴溪,不是为了甩开麻烦。
郁柠还是奇怪。他看看被宴溪丢在远处的手机,又抬头看看宴溪的脸。
他无法理解。
如果他是宴溪,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郁松礼肯定没有心思再去管什么狗屁海洋馆,那对活宝夫妻一定全副心思都扑在自己身上,哪里还会想着撇清自己和那块地的关系呢?
他看看宴溪的表情,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了一句:“他知道你受伤了吗?”
宴溪愣了一秒——事实上,他自己都有点忘记自己受伤很严重这件事了。
“啊?哦,知道,知道吧。”宴溪神色如常,“反正知道我在医院。”
“哦……”郁柠蔫蔫点头。
宴金铭又在电话那边唠叨了几句,左不过还是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宴溪彻底烦了,朝着电话那边喊了一句:“行了,没别的事别唠叨了!忙着谈恋爱,没空理你。”
“宴溪——”宴金铭还想说。
宴溪皱了皱眉,眼看着要发火了。
这时,郁柠眨眨眼睛,从他怀里跳出去,噔噔噔跑去拿起宴溪的手机。
本以为这人是要把手机拿过来递给自己,谁知郁柠却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
他说:“伯父,我是郁柠,上次见过面的。今天宴溪要出院了,真的没时间再继续说这些。您想说的话我们也都明白啦,既然这样,就准备一下宴溪需要的材料吧。至于其他的……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
之后,郁柠挂断了电话。
他背对着宴溪拍了拍心口。
这样的话,对郁柠这个软绵绵的性子来说,实在是非常严重的程度了。
说完还是觉得心里难过,他苦着脸回到宴溪身边,又靠进他怀里。
宴溪知道他又在烦恼什么,便低头亲亲他的额头,温声说:“不想这些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很正常。”
只关心工作、不关心自己,很正常;为人冷漠很正常,不爱自己的儿子……也很正常。
郁柠忽然抬起头,神神秘秘地扒着宴溪的肩膀,凑过去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没关系哦,以后郁柠爱你!”
他说得坦荡,眼睛也亮晶晶的,只是慢慢晕上一片粉红的脖颈还是会暴露出主人那一点点羞涩。
宴溪心如擂鼓,肩膀的伤口忽然开始发痒。他用力吞了吞口水,依然觉得口干舌燥。
“大叔,帮忙把我的东西拿下去吧,”宴溪清了清嗓子,找理由赶走房间里的一众人,“我和郁柠跟着就下楼。”
管家大叔很有眼力见,脚底抹油一般溜走了。
病房门被悄悄关上。
门外的病人家属行色匆匆,门内却是一片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