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问道：“有什么……事。”
中间磕巴了一下，因为他发现郁柠穿的这件睡衣有点眼熟，好像是自己的。
他喜欢深色的衣服，就连睡衣也多是黑色或者深蓝色，现在郁柠身上穿的这件，是藏蓝色。
“……”宴溪犹豫着问，“这件衣服，谁给你的？”
郁柠说：“家里的佣人帮忙找的。这两天升温嘛，我没有衣服穿，他们就找了一件你的，让我先凑合穿。”
看得出来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一件颜色稍微浅一点的藏蓝色。不过这颜色穿在郁柠身上还是深了些，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明亮干净。
挽起来的衣袖悄悄落了下来，宽大的睡衣袖口遮住了郁柠的手心，只留下手指露在外面。
宴溪的视线长久地落在郁柠的指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去，又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说：“让家里的佣人添点生活必备品，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们说。”
郁柠小声说：“记你账上哦？”
宴溪面无表情回头看他。
“……”郁柠硬着头皮说，“他们买东西太贵了！我们晚上吃的包菜，居然要二十块钱！还有还有，四斤番茄要一百二十块钱，这种物价水平，哪里是我能承受的呢！”
他不等宴溪回答，献宝一样举起手里的枕头，赶紧说：“宴少宴少我的活菩萨，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都睡不到这么柔软的枕头！”
他用枕头隔开自己和宴溪的视线，不敢去看那人阴沉着的脸。
几秒钟后，宴溪哼了一声。他推开郁柠摆在两人中间的枕头，似笑非笑地说：“油嘴滑舌。”
郁柠嘿嘿一笑，又掏出那张照片递给宴溪，说：“上次去伯母家拜访的时候，你忘了拿这张照片，我就帮你带回来了。”
万没想到，宴溪原本还算温和的神情在见到这张照片时瞬间消失。
他夺过这张薄薄的相片，抓在手里来回看了看，相片的左下角被他捏得起皱。
“拿走。”
他把照片还给郁柠，神情又重新恢复了淡然，只是语气中的烦躁溢于言表。
郁柠挠挠头，不解地看着他。
说起来，上次杨伯母拿出这张照片时，宴溪也是类似的反应。
他低头看看照片里这两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拍照的人技术不错，把两人都拍得很好看——除了尴尬的气氛实在无法修饰外。
不过，郁柠很快又觉得自己明白了。
不熟是正常的，尴尬也是正常的。换谁谁不尴尬呢？连和自己很不亲近的母亲都知道小姜的存在，可两人之间却始终没有丝毫进展……
郁柠想着想着，不由得为宴溪心酸。
他脱口而出：“宴溪，你会谈恋爱吗？我教你谈恋爱吧！”
宴溪正背对着他铺床，听到这话惊奇地回过头，说：“你说什么？你教我什么？”
“教你……谈恋爱。”郁柠怂怂地说。
“意义是？”
意义是让你别再这么不解风情了……郁柠郁闷地想。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的想法美化了一番，“宴溪，虽然你人长得帅，个子高，身材也好，你还有钱，但是，谈恋爱不是只看这些的。”
郁柠先夸奖一番，又认真地说：“谈恋爱是要付出的，你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心，你要让他看到你对他的爱，之后才能谈下一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宴溪原本并没有往心里去，郁柠太会说了，一天到晚小嘴叭叭说个没完。不过，大概是郁柠这番话过于真诚，他看着郁柠的脸，竟然真的将这几句话听进去了。
他定定看了郁柠一会儿，想说点什么又无从开口，最后只能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谈恋爱要付出……宴溪没谈过恋爱，对这种说法谈不上认同或者不认同，但他转念一想，他和郁柠现在的关系似乎正是这样。郁柠付出的是关心和爱，而他付出的是钱。
想到这里宴溪又笑了。
当初郁柠拿来的那份情人雇佣合同有那么多不合理的地方，宴溪也二话没说真的给了钱，就是因为，他一直都觉得钱是很不重要的东西。
听上去或许很天真又奇怪，但当时郁柠说的关心和陪伴，才是让宴溪同意签字的原因。
谈恋爱要付出。宴溪又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甚至非常罕见地往更深层的方面思考了一番。
对自己来说钱不重要，但很明显，对郁柠来说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这里有个问题，郁柠的关心和陪伴是他想要的，而他给郁柠的钱，在他看来却是完全不值一提的东西。
这样不太好。
宴溪这番心理活动持续了太久，久到郁柠等麻了，也没见这人给出什么反应。
好在郁柠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人，他自顾自地将宴溪的沉默当做默认，决定一会儿回房间仔细搜索一番如何谈恋爱，然后一步一步地教给宴溪。
他把那张照片放到宴溪床头，可照片在刚刚的暴力□□下已经起了褶皱。郁柠皱皱眉，在心里辱骂了一番宴溪的粗鲁，又把照片带走，打算回去好好修复一下再交给宴溪。
“走了哦！”郁柠小声说了再见，赶紧溜了。
至于宴溪……宴溪还在一边铺床一边思考，怎样的付出对两人来说才算平等，完全没注意到郁柠的小动作，甚至不知道郁柠已经离开，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