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是空的
天亮之前,来势汹汹的圣殿骑士团裹挟着一路烟尘与铁锈气味,将这座小城黎明前的宁静撕扯得七零八落。
奥斯曼大公岭的面积相当于六分之一的国土,零星分布着五十多个中小型城镇,村落数量更是数不胜数。在这偌大的范围内,如此迅速地锁定目标,直击拜伦低调隐蔽的藏身之所,显然是有备而来。
幸而本次搜查规模不大,人手也有限。绝大多数信徒们都在矢口否认与十字会的关系之后被释放,最后被逮捕的,也只有拜伦和其他两位坚定的殉道者。
以头巾遮面,隐藏在人群中的爱勒贝拉,单薄双肩在阿克西姆掌中微微颤抖。
眼见拜伦那张美轮美奂的小脸,被泥污和血痕浸渍得面目全非,灼灼目光中却看不出丝毫怯意。
游街才刚刚开始,他已是满身鞭痕,遍体鳞伤。即便如此,这名少年还是坚称他并不认识那两名陪同他上路的信徒,要求骑士们即刻释放除他以外的无辜嫌疑人。
实在不忍心再观摩下去,爱勒贝拉垂下眸子,扭头瑟缩进阿克西姆怀中,含泪说道:“我们直接回君士坦丁堡等他吧,我不想看了。”
少女带着哭腔的低语迅速淹没在喧闹声中,但却被他敏感地捕捉到了。阿克西姆一手捂住她的双眸,另一只手替她挡开推挤的人群。
如今大公府可谓是众矢之的,处于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监视下。阿克西姆的通缉画像贴得满城都是,即便男扮女装,也难免不被有心人看出破绽。
在这敏感的特殊时期,爱勒贝拉决定谨慎些,暂时住进了戴尔伯特秘密安排的西郊别苑。
拜伦行刑当日,她刻意回避了,刚好摩拉维亚各地的疫情也亟须探查清楚。深夜回到房间时,阿克西姆正站在窗前,修剪那几盆盛放的阿弗雷,完美侧颜在灯光辉映下更显魅惑动人。
保险起见,他如今在人前都只穿女装。虽然体格有些过份强壮,但那张不施粉黛便能艳惊四座的脸蛋,配上柔顺闪亮的银色长发,竟也不显得十分突兀。
即便百般不情愿,为了能留在爱勒贝拉身边,他倒是从未抱怨过。
“怎么样?”见到对方的刹那,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道。
“你先说。”爱勒贝拉深吸一口气,淡紫色的眼眸中波光粼粼。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如若拜伦执意赴死,那便尊重他的选择。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阿克西姆挑起唇角,他向来擅长掩饰情感,单从表情上,还当真看不出半分端倪。
“坏的。”爱勒贝拉脱口而出。重生前,她无忧无虑,不曾有过半分忧患意识。可如今,她习惯把容易的事情留到最后。
“今天早晨,神之子在神殿前的广场公开极刑,不出半个时辰便咽了气。行刑官查验过尸首后,用裹尸布包好,送去了郊外的坟场。”
男人低沉嗓音在铺满细绒墙纸的四壁间回荡,明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爱勒贝拉却依然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贝拉。”阿克西姆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上前一步,捧起那双唇颤抖的剔透小脸,悉心替她吻去簌簌滑落的眼泪。“别哭,乖,还有好消息没听呢。”
“嗯,你说。”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连日来疲于奔命,堆积如山的负面情绪已经快要将她生生压垮。她真的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喜讯能抵得过这一路颠沛流离。
“我一路暗中尾随到坟场,亲眼看着他们把尸体扔在坑里,随意盖了些浮土就离开了。可是——”阿克西姆替她理好鬓角柔软的碎发,压低的声线吹在耳畔,酥酥麻麻。
“我等到天黑,没见任何人靠近过尸体,本想过去将他好好安葬,却发现墓穴是空的。”
爱勒贝拉猛地仰起脸儿,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翡翠般的眼眸,似乎想从他的细微表情变化中探清虚实。虽然她完全信任阿克西姆,但他此刻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天方夜谭般耸人听闻。
“不信我?他没死,我把裹尸布带回来了。”阿克西姆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微笑着转过身,从书柜的底层抽屉里捧出一捆迭好的粗粝麻布。
爱勒贝拉用战栗的双手摸索着这块布满焦炭与干涸血迹的布料,终于在一个隐蔽角落找到了那个标记。神殿处决犯人时,裹尸布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上面绣着死刑犯的姓名缩写。
b&esp;c。拜伦克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