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僵硬地抬起脑袋,看向声音的方向,桑博远手里各拎着一袋零食和玩具,正站在楼梯口望着她。
两双视线相撞,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与不可置信。
“我……”安瑾语无伦次,从前能言善辩的她最近连连失声。
而此刻,安瑾更是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在桑博远面前的她永远都是温柔似水的,从来没有对谁疾言厉色过,更别说出手打小孩了。
小丧尸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般期待桑博远的到来,他从薄衍怀中挣脱,哒哒哒跑到桑博远面前,连珠炮似的说道:“妈妈欺负……小衍哥哥,她打我,还打小衍哥哥。”
小丧尸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了指被安瑾抓疼了的地方,他抱住桑博远的手臂,目露委屈:“很疼的。”
桑眠的话引得桑博远更加愤怒,被桑眠抱住的手臂像是过了电般,他差点就拿不住手里的袋子,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泛起,让桑博远又多了几分无措。
“博远,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薄衍打断了安瑾的狡辩,冷声道:“婶婶你还要继续装到什么时候?桑伯伯又不是瞎子,你刚才做了什么,桑伯伯难道看不到吗!”
薄衍这话,不仅是对安瑾说,也是在提醒桑博远——
真相都摆在眼前了,你难道还要包庇安瑾吗?
“呜哇哇——”桑博远什么话都不说,小丧尸担心薄衍白挨打了,心里一着急,眼泪就忍不住窜了上来,他仰起头,放声大哭,哭得好不可怜。
桑博远的心都揪紧了,他蹲下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桑旻和桑霭从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桑宁经常哭,也不会哭成这样。
此刻的桑眠就像一张脆弱的纸片,桑博远害怕自己一触碰,桑眠就会被他撕碎了。
安瑾放松了些力道,薄衍没费多少力气就挣脱了出来,他冲到桑眠身边,将哭泣不止的桑眠抱入了怀里,心疼地一遍遍安抚:“眠眠不哭了,不哭了……”
“你现在还看不清安瑾的真面目吗?”身后响起桑霭冰冷的声音,桑博远转头,就见桑霭和桑旻齐齐出现在楼梯转角处,两人皆衣发凌乱,像是在外面跑了很多路,急急忙赶回来的样子。
安瑾被这突然的变故吓懵了,在看到桑霭和桑旻出现后,她又奇迹般冷静了下来。
她抬起被桑眠咬得渗血的手臂,又露出了众人最常见的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只是在教眠眠怎么走路,我在为他好而已,他不听,还咬伤了我,我太生气了才会这样的,博远,我从来没遇到这么不听话的儿子,我教育小旻、小霭和小宁的时候从来不这样的……”
“从来……”桑霭嗤笑了一声,“你只在我小的时候体罚过我,哦,也不能说体罚,也就只是做一些小动作,比如拧一下胳膊,掐一下腿,后来我长大懂得了很多,你就不再这样了,而是用语言攻击我……”
安瑾脸色发白,盯着桑博远的每一个表情,见桑博远望过来了,她立马掉下一连串的眼泪,冲桑博远拼命摇了两下头:“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小霭一直很讨厌我,他是在说……”
“你想说我在说谎是吗?”桑霭嗤道,“世界上有哪个母亲会说自己的孩子是撒谎精,是小骗子呢?”
桑霭走到桑博远旁边,伸手,将桑眠的手从桑博远手臂上扯了下来。
桑博远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抓回桑眠的手,在看到桑霭与桑眠受伤的表情时,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桑霭想去抱桑眠,桑眠却已经放手抱住了薄衍的脖子,一头扎入了薄衍怀里,他没再放声大哭,但依旧停不了抽噎。
薄衍拍着桑眠的背,给他顺气,抬头,不解地看着桑博远:“桑伯伯,一个小孩可能会说谎,但许多小孩都这样说,你觉得他们都在说谎吗?安婶婶是你的妻子,可桑旻哥哥,桑霭哥哥和眠眠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可以相信你的妻子,却不能相信你的孩子呢?”
桑博远一怔,这么简单的道理,被一个小孩直白地揭露,桑博远觉得自己的脸颊被狠狠扇了好几个巴掌,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真相明摆在眼前,桑博远如果再被安瑾忽悠过去,那他就是真的蠢了。
桑博远再次看向安瑾,眼里的失望清晰可见,安瑾的眼泪断掉,茫然地看着桑博远的眼睛。
“桑博远,你不相信我?我受伤了啊!”安瑾将手臂抬起,晒给桑博远看,“桑眠在唐家待了三年,从小在那种环境长大,他早就被教坏了……”
桑博远:“你是想逼我怀疑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安瑾怔住,手臂上的牙印仿佛深刻入骨,鲜血不断渗出,疼痛袭上来,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呆呆盯着桑博远。
桑旻在这时出声:“我这里有些东西要给您看。”
桑博远回头,大儿子一脸冷漠,明明在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
桑博远一直觉得这个儿子非常优秀,是他的骄傲,但这会,桑旻面对他时也用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直直刺痛了他的心。
……
桑霭让薄衍带着桑眠去楼下玩一会。
薄衍不知道桑霭和桑旻拿到了什么证据,知道他们有办法处理安瑾之后,他放心地抱着桑眠去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