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退亲
吴鬼头心下郁闷地直想吐血。一件小案子却招来两座大神,这下谁审理才好。他觑了觑殿君的神色,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而阎流光已慢悠悠地晃了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黑心,心下一个乐呵,面上却不显出什么。再往里走,才看见坐在堂上正襟危坐的第五殿君包龙图。一个怔忡间脑中已百转千回,当下拱手道:“原来殿君已屈驾前来审理此案,那流光自然不好再插手,这便告退。”说罢转身就要走。不过走了几步,就被身后一道人声喊住:“君使且慢。”他将将停在黑心的身旁,回头,挑眉问道:“刘主簿叫住本君还有何事?”叫住他的是随殿君同来的刘主簿。他道了声稍等,就低头对着包拯一阵耳语:“殿君,君使是阎君特派来审理此案的,名正言顺,万不可往外驱赶,不如一道审理。人间还有三司会审呢,多个人参考意见也无不妥。”开什么玩笑,那流光君使虽在冥界阶位不如殿君,但怎么也是阎君的亲生儿子,哪能为了如此小的一个案子得罪了他。只是殿君向来不大理会这其中的人情世故,但作为身旁的主簿怎能不为主子多提溜着点心。包拯听闻也是这个理,对着阎流光道:“既是阎君特派,一道审理便好。”阎流光笑道:“既然有殿君主审,晚辈不敢谈审理,只坐着一道给些建议便是了。”说罢,一pi股坐在了吴鬼头赶忙搬来的椅子上,那潇洒的姿态不像是审案的,倒像是来听戏的。因怕他不知前因后果,众人又将事情经过叙述了遍。他听完先是沉默不语,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黑心同许逸之之间,当下笑了笑,看向包拯:“不知殿君对此案有何看法。”包拯道:“此案说来简单,不过是有人状告拘魂使黑心同书院院长许逸之因裙带关系收取贿赂私收学生入书院之事。经本君盘问,他二人确实有联姻结亲意向,又恰恰收了唐信的橘子。这罪名怕是跑不了。”阎流光瞥了眼垂头不语的黑心,说道:“依晚辈看,此案有两个关键。”“哦?你且说来听听。”“一是他二人是否已经结亲,二是那橘子是否果真是黑心私自收取送给许院长的。”他声音淡淡的,“若是二人只是由媒人拉媒保亲但最终却不了了之,实在称不上有何裙带关系。再者,那橘子若只是黑心带去书院,却又带了走,又何谈贿赂之说?”说罢又凌厉地扫了几眼那几个闹事者,语气讥讽:“倒是那几个聚众闹事的人,无端污人清白,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其心可诛。”那几个闹事的人闻言吓得脸色惨白,连呼冤枉。包拯多看了阎流光几眼,摸着胡须不说话。阎君这儿子不愧是亲生的,嘴皮子上下一翻就把原告说成了被告,被告说成了受冤的。这套说辞颇有教唆被告临场翻供之嫌,可仔细研究起来又不能说他错了。毕竟那几名闹事者造谣的意图太过明显,只是恰好黑心同许逸之要结亲,给了他们诬告的机会。包拯虽多年不断案,但也不会由着那几名闹事者和几条无稽的口供牵着鼻子走,当下瞥了一眼黑心,问道:“黑心,你可有话要说?”黑心愣了愣,抬头看向阎流光,却见他只是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当下不再犹豫,朝着包拯叩首道:“殿君明鉴,卑职与许院长初时确实是由王大娘保媒,但两人今日不过是头一次见面,更是在书院书房这等圣贤清净之处,如何会有那妇人口中勾引院长这等苟且之事?何况今日一见发现两人话不投机,实在无法结亲。”她顿了顿,看向许逸之,“许院长宁愿教授城中孤苦孩子也不愿去投胎轮回,可见其高风亮节,又岂会为了那区区几个橘子就做出私收学生之事?殿君不妨明察为何书院张生不愿意收取那几名闹事者的孩子再做论断。”脑筋转得倒快,还不算太笨。阎流光眼角一弯,又及时收了回去。包拯让人传张生上堂。张生上堂后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五一十将那几名闹事者的孩子如何不学无术不尊师长等劣迹供述公堂,听得那几个家长脸红脖子粗,再也不敢撒野放肆。此案基本已有论断,包拯看着堂下众人,朗朗之声响彻公堂:“堂下刁民无故造谣污蔑他人,又聚众在圣贤之地闹事,其罪不可恕,发配至一殿,由一殿殿君依罪论处,看是否还有资格再入丰城等待轮回!”堂下几人吓得大呼饶命,但立刻便被吴鬼头的人拉了下去。包拯又看向黑心许逸之二人:“你二人果真不结亲了?”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结亲了。”“如此。”包拯轻咳一声道,“你二人此次虽逃过一劫,但往后万万要小心谨慎,莫行差踏错给小人可趁之机,不然本殿君会后悔今日放了你们。”两人闻言自然点头叩谢。说罢,包拯长吁短叹地走了,主簿一路尾随,只听得这位殿君嘀咕着“此案太小委实不过瘾”之言。唐信眼见偶像走了,火急火燎地跟黑心点头示意了下便也追了出去。黑心舒了口气,直起身子,一抬头却见许逸之正看着自己。两人一时间相对默默无言。气氛正尴尬,旁边有人清了清嗓子,语气半调侃半嘲讽:“你们目光这般痴缠,本君是不是应该觉得你们余情未了,需要再请殿君回来重新审理一下此案啊?”两人回过神,许逸之率先朝阎流光作揖道谢:“得君使出言相助,许某感激不尽。”阎流光并不买账:“本君向来公事公办,何来相助。你莫要乱说诋毁本君清誉,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本君包庇你们呢。”他眼梢一挑,看向某人,“你有什么话要同本君说么?”今日的黑心一袭水红色裙衫一扫以往着黑袍的沉闷,极为明艳照人。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倒人胃口:“君使公正无私,一眼便看出有人造谣生事,还我二人清白,实在是英明至极。只是属下今日只因几个橘子便被人诬以私相授受之罪名,实在不敢对君使过多言谢,只愿今后为冥府更尽心效力,以报君使之大恩。”
鬼要她为冥府尽心效力啊?何况她为冥府尽心效力又跟他有一铜板关系么?阎流光憋了一喉管血,硬是忍住没喷出来,眼睁睁看着二人相伴离开阴司。黑心同许逸之在阴司门口又相对站了会。两人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又都有要事在身,以后必定极难相见了。此番乌龙案件闹得两人皆悻悻然,还是许逸之先苦笑道:“是许某没有福分,无法与姑娘携手相伴一生。”他如此说倒让黑心愈加无地自容:“你快别这么说,是我们没有缘分。我自幼便生在冥界,孤苦无依又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有人给我介绍一门亲事却又被我自己给搅黄了,还差点连累了你,可见我是个扫把星,这次未结成夫妻兴许对你我来说也是件好事。”她如今的心情难以言喻,说不出的怅然,却只能强颜欢笑故作洒脱,“许院长是咱们冥府丰城人人皆知的名士,将来必定会有很多好姑娘等着嫁给你。往后说不定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黑心在此祝福公子能尽快找到一位合心意的人,同你一起照料书院中的孩子们。”许逸之看着她,半晌方回了句:“你是个好姑娘。”黑心十分欣慰,这般简单的一句话胜过那种客套俗气的一百句赞赏。如此,两人互揖作别,再无相见的理由。她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坦白说,不过第一次见面,除了些许的好感再没什么其它的了。可自王大娘热心牵线后,平日虽不大放心上,可总归有那么些期盼,觉着在冥界孤单了近三百年了,以后若是再受什么委屈总也有个贴心人可以说上一说了。结果还没开花,树就枯了。心下多少有些唏嘘,觉得自己说不定就得一辈子这么孤单下去了。王大娘从阴司衙门里一步三晃地走出来,还有些懵,看到黑心在大门口瞅着许逸之的背影发呆,心中也有些可惜。几步走到她身边,说道:“黑心啊,是不是大娘说错了话,害得你没了好姻缘?”黑心回神,看见王大娘一脸内疚,赶紧道:“大娘不过据实作供,哪谈得上说错话。何况本就是我托你办事,白白累的你一把年纪还要上公堂。而且您老伴阳寿将近,若是害你不能一同入轮回才是我造下的罪孽。”王大娘见她不怪罪才安下心,指着衙门里问道:“黑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