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晏衡顺着他的目光落过去,压低声音,“胡契王曾有一个儿子,几年前醉酒倒在了雪地里,被两只雪豹子拖走了,如今膝下并无儿女。”
“雪豹子?”
“嗯,尸骨无存。”
“可有隐情?”
“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和隶第族有些关系。”
“年轻丧子,看着旁人热闹,心里也一定不好过。”
这里喝酒不用杯,用碗,扎那尔孜端起酒碗,“这里不比大玄昌盛,吃食也不比大玄花样多,晏衡帝可莫要嫌弃。”
“胡契王过谦。”
“来,我先敬陛下一杯。”
“胡契今年风雨不顺,陛下携粮万里助我们共过难关,胡契各部,不胜感激。”
其他首领也都端起酒碗随着他的话。
左晏衡伸手将酒端起来,他没再说什么客气话,默认了这句不胜感激,率先将酒一饮而尽。
“爽快!开宴!”
胡契篇_祀云
萧凤棠的目光被一个青年吸引了去,“旁边那个白色衣衫的是谁?”那个青年一身不同于其他人的白衫,白衫带着帽子,将他的大部分身形都遮掩了起来。
他长了一副极好看的脸,只是一双眼睛的瞳孔与眼球都是白色,清冷神秘的想让人多看两眼。
“他叫祀云,是祀其部手首领祀时的儿子,祀其部又叫长生族,之所以战斗力不强却一直占据主要地位,甚至一度赶超僢鹰,就是因为胡契信奉天父地母,他们一能沟通天神占卜解厄,预知机运,二能治病救人于危下,而祀云是近年来最优秀的一位长生者,是个很强的人。”
“极少听你这么夸赞别人。”
“因为我也曾找他占卜过。”
“你?”
“那时候刚拿下胡契国,我本不信这些,但还是多嘴问了一下。”
“占卜了什么。”萧凤棠好奇。
“自然是问他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左晏衡将手里的酒用无名指轻点了下弹在地上,然后又轻点了下点在萧凤棠的额头。“他说能。”
“又来诓我。”
“天地良心,为夫怎么敢诓骗阿棠?”
祀云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他将目光移上来与他们打了个对视,然后默默向萧凤棠颔了下首。
萧凤棠同样颔首以示尊重。
“他的眼睛能看见?”
“能,听说他以前和我们一样。”
祀云将目光收回去,坐在那里遥遥的看向温青。
温青提起酒杯与他隔空打了个招呼,他同祀云和僢里契,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他最大,祀云比他小两岁,僢里契比他小三岁。
祀云笑笑,起身走了出去。
温青看着一桌熟悉的菜肴,才深觉自己真的回来了,他看着祀云旁边的空位置,兀自灌下去那口酒,坐在那里没出去。
祀云似乎知道他不会跟出来,静静让人领了马,顺着肠道出了宫墙,出了扎那城。
僢里契正拎着一坛子酒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远处。
祀云勒马在他身前停下。
“祀云?你不是在大宴上吗?怎么出来了?”
祀云并未下马,他看了眼他身前早已空了的两个酒坛,“他第一次回来,你总不好缺席,跟我回去吧。”
他知道他在刻意躲着,僢里契摇头,“你回去吧,大玄陛下亲临,若是你我都不在,回头又得挨训了。”
“没人敢训我。”
“可他们敢训我。”僢里契不想回去,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点也不想他这个时间回来。”
“他是别王的儿子,别王死在了左公木的手上,他跑去大玄数十年,知道的都以为他忍辱负重是在替父报仇,可如今他却同那人如此要好,待晏衡帝一走没了靠山,该如何?”
“隶因又虎视眈眈,正愁寻不出孜王的错来,万一挑起事端……”
“既然如此担心他,为什么还要装作不想理他的模样,得知他要回来的消息,你不是高兴的三天都没睡着吗?”
“我是高兴。”僢里契将酒坛子放在地上,“他能回来我比任何人都高兴,可祀云,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想生气,他以前是个同君子一般的人物,更不会想着去讨好别人,可他竟然想讨好我,就是为了以后能帮他一两分,他将我们之前的情谊忘了干净,就觉得我也会同他一样是个没良心的人。”
“就因为这个?”祀云摇头一笑,掐起指头一算,“他讨好你,只是因为你是僢里契,他心中清醒,更知道他便是什么都不做你也会护他,他想让你开心才故意近身,故意给你送了糕点,故意试探你是否真的生气。”
“真的?”
“真的,跟我回去吧,他在里面喝闷酒呢。”
“不去。”僢里契坚持,“我才不去。”
祀云掐指又一算,“真的不回去吗?”
“为什么这么执着让我回去?”他抬头看他。
祀云捏着指头在马上跟他比量了一下,“你不回去的话,来日后悔了,可莫要跟我伤心。”他话落下去,便一拽缰绳驾马离开了。
僢里契静默了几个喘息后蹭的站起来,这人说话一向准的没边,他心慌的召了一匹马直奔扎那宫,生怕自己去得太晚再莫名因为些什么开始后悔。
扎那宫里热闹非凡,扎那尔孜命人准备了各样的节目,如今一群营燕的少女正在大殿上跳着草原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