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狡猾。”阿明惯爱听故事“然后呢?”
萧凤棠的目光落在远方,言语里带着说不明的心疼和尊敬,“这是个苦差事,不比打仗来的轻松。”
荣修眼尖,“萧公子好像对鲁将军不一般?”
“有吗?”
上一世鲁知徽为救他于水火,不惜带人将他劫出宫墙,他问他,“如今四国归顺,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便是逃,我们能逃去哪儿?”
他说,“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只要你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他自己都没了希望,又何德何能去承载别人的希望,他又问他,“那你的家人怎么办,那跟着你的这些人怎么办,他们的家人又怎么办?”
他说,“一将不伺二主,我们是允凉王的兵,也只会是他的兵,矢忠不二,尽忠竭力。”
“可你们会死。”
“若为萧氏,死在战场和死在这里无异。”
他不可置信,拒绝道:“鲁将军还是不要劳心费力了,凤棠无德无才,担不起这么些人命。”一旦败露,他一个落魄的罪人,如何救他们?
可他却道:“若活下来的是萧赢,定不会像你这般软弱。”
是啊,若是可以,他又何尝不想和阿赢兄长换一换,恨铁不成钢也没错,他就是软弱。
他还以为自己的软弱会劝退他们,谁知他却敲晕了他,带着他连夜奔袭。
棋差一招,左晏衡早就察觉了他们的心思,提前派温青等在了城外。
他故意让鲁知徽带走他,等实实在在的给他扣上大逆不道牵连九族的罪名后,才像个恶鬼一样堵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他们一路逃一路守,眼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倒在他面前,他忍不住劝,“此刻离开,还能保全一部分人。”
“闭嘴!”左晏衡绝对不会容忍他的这种行为,鲁知徽大力将他拽到身后,誓死不屈,“萧凤棠,你以为我们救的是你吗?我们救的是萧氏最后一点血脉!”他们只要他活着,宁可他一生藏匿,碌碌无为。
他们救他,也不过是因为这身血姓萧。
在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间里,鲁知徽的话生生打破了他最后一丝人世的眷恋。
哪怕他知道这个大将军是在嘴硬,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过不去。
也对,毕竟他与他们从无往来,没必要为他做到这个份上,更没必要让这么多人枉送性命。
他果断回头,与温青交易,只要温青放他们一马,他就跟他回去,自此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不应,若救不下这些人,那他就和他们同葬此地。
许是大多数人对忠勇之士都比较敬佩,鲁知徽配得上,温青点头,“只要他们以后改头换面当个平头百姓,他们的家人,或可赦免。”
他既这么说了,就定是没问题了。
只可惜他劝动了温青,却还是没劝动鲁知徽,这个暴躁的将军指着鼻子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他说:“苟活的人都是孬种,以后下了地狱,会被瞧不起!”
他知道鲁将军是怕他丢了性命,只好安慰,“我萧凤棠若死,必化冤魂厉鬼,任谁都不敢瞧不起,鲁将军,我会好好的活着,尽可能的活着。”
鲁知徽红了眼眶,他以为世间的傲骨都该像允凉王那样,死亦不屈,可他忘了,这些年他不断被左晏衡折辱,又何曾屈服过。
温青说话算数,将他带回了皇宫,也如应免了他们的罪责。
后来听说他自毁面容,带着那些兄弟跑起了买卖,摆了好多摊子,就在距离宫墙一里处。
守着他,守着他嘴里贵重的血脉。
只是萧凤棠不知,若他的死讯传出,他对萧氏最后一点的坚持彻底崩塌,又会如何?
萧凤棠从远处收回目光,向荣修解释道:“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好将军吧。”
矢忠不二,尽忠竭力。
村子
花长祁没直接去到梁远,而是停在了梨湾这个必经地。
长鹿阁只查到了阿棠南下的消息,一路的官道驿站虽有让人留意,却还是没有他的踪迹。
除非他绕路走小道,但小道一定会过这里。
鲁知徽自从收到司沿的来信,就马不停蹄的带队伍朝这里赶了过来,不仅派人死死守住各个路口,还特意派了斥候探查各方小路。
知道他是萧允凉的心腹大将,只是没想到如今晏衡帝当道他却依旧能手握兵权。
花长祁大概思量,两个原因可以解释,一,他确有手段不可小觑,二,他早就成了左晏衡的人。
不过相较于前者,后者更说得通些,毕竟这位可是同左晏衡一起拿下四国的大功臣。
他心中焦急,梨湾镇上几乎无人,连开门做生意的都极少极少。
显然梁远的缴匪出了问题,让他们跑到了这里。
只是他不知阿棠踪迹,一边害怕他落入匪徒手里,一边又害怕他落到鲁知徽手里,这个将军能投靠左晏衡,就能带着阿棠去向他邀功。
长鹿阁就近的人都被他召了来,找了整整一天都没什么消息。
萧凤棠依旧浪迹在密林里,不知是因为荣修杀了那队散匪还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越是靠近梨湾的方向匪徒越多,三个人越绕越偏,最后顺着升起的炊烟绕进了一个村子。
村子周边都用大篱笆圈了起来,静悄悄的,只有袅袅生起的炊烟显示着里面尚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