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尚要发火,清脆的声音便从他身后的影帘中传出,“长鹿阁开门做的是生意,柳公子这般说,可莫要被长鹿阁的阁主听见,毕竟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众人向后看去,柳岸英不屑问道:“你又是谁?”
葱白的手掀开影帘,花长祁一身素雅的束腰蘆灰衣,额前留着两缕头发,“在下不才,正是你口中性怪癖,好龙阳的花长祁。”
这种权贵压人的戏码太常见了,花长祁本着看戏的心思,原是不想出面的,可奈何这嚣张子竟诬他性怪癖好龙阳,这才忍不住怼上两句。
“小祁?”温青诧异的看向他。
“好久不见,温大哥。”花长祁笑意盈盈的跟他打招呼。
“你就是长祁公子?”柳岸英可没那种看画的高雅兴趣,上下打量一番后依旧嗤笑,“文人墨客,尽是些酸臭味,和萧凤棠倒是很配。”
四楼的动静越闹越大,众人无事,都抻着脑袋向上看,萧凤棠事不关己的饮了茶,又自顾倒了一杯。
刚刚温青挡着,他看的模糊,花长祁仔细看向萧凤棠,不知是因为他长的还没到他的标准,又或者是因为柳岸英的话实在不入耳,花长祁盈笑的脸上不着痕迹的锁了下眉。
柳岸英看他还有心思喝茶,一把夺过杯子,“几年不见,你倒是被折磨的越发沉稳了。”
萧凤棠捏了捏空了的手指,最后收回手来,“此处人多,柳公子若是不小心被挤了下去,不知道温大人会不会不计你刚才所言,伸手救你,凤棠也提醒你一句,这是四楼。”
“怎么,要与我同归于尽啊?”柳岸英捏着杯子,顺着他的头顶浇了下去,讥讽道:“你要有这个骨气,早在萧氏灭族的时候就自己下地狱了。”
茶水滚热,顺着他的发不客气的流到脸上,灌进脖子里,萧凤棠依旧笔直的坐在那。
“柳岸英!”温青没想到他会如此,一把打掉他手里的杯子。
杯子最后摇摇晃晃的滚落进萧凤棠身后的一处影帘里。
花长祁面色渐沉的将碍事的刘海抿到耳后,不等柳岸英反应过来,直直上前抓住他的头发砰的大力将他摁在桌上。
萧凤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身子稍稍向后靠去。
柳岸英趴在桌边奋力挣扎,常年握在手里的扇子也掉落一旁,“花长祁,你敢动我!”
花长祁细长的眸中掠过一丝阴沉,“你这种货色,也敢在我花长祁面前摆弄,柳岸英是吧,你可千万要记住我了。”
花长祁毫不留情的抬脚踹上他的腿骨。
“啊——”
柳岸英的惨叫瞬间贯穿了整个长鹿阁,“花长祁,你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御史台!”
“那我倒是想问问,御史台是姓萧,姓左,还是姓柳呢?”
柳岸英半跪在地上,花长祁抓起他的脑袋,又重重朝桌面撞下去,再次狠狠发出一声砰响。
萧凤棠被他吓了一跳,“长,长祁公子?”
花长祁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立马收了眼中的怒火抬头看他,看他身上的茶水顺发嘀嗒到衣服上,花长祁轻咬着牙,淡淡吐出四个字,“阿棠别怕。”
“阿棠?”萧凤棠双眉微蹙的看着花长祁的那张脸。
“花长祁!”柳岸英不顾自己的狼狈,不知悔改仍然叫嚣,“他只是一个被晏衡帝踩在脚底的罪人,今日别说是用热盏泼他,就算是斩他一臂断他头颅又能怎样?”
花长祁将他压的死死的,生怕他的动作扰了萧凤棠。
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唤过他阿棠,萧凤棠被他一声阿棠狠狠拉回旧忆。
他爱丹青,少时曾拜人为师,不是什么高官大户,更没有名迹大玄,就是一个整日宿在桥底的乞丐,叫花宿,他因为迷路,在桥下瞧见了他用水随意绘制的山河图,他说自己就是个不入流的乞丐,不开心了,谁都能对着他吐两口唾沫,踩上两脚,哪有什么本事为人师傅。
他拼着这张脸皮,每日用鸡鸭美酒硬生生求他收了自己。
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小乞丐师弟,叫阿祁,呆呆笨笨,却总是不讲规矩的闹着师父说他才是大师兄。
“阿祁?你是阿祁。”萧凤棠蓦地红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还会遇见阿祁。
上一世萧家登基,前朝皇室为了活命不惜装扮成乞丐,城中平乱,他失了二人的踪迹。
听说大伯的那伙人极凶,为了斩草除根,不论好坏老幼皆被一竿打死。
萧凤棠悔不当初,他觉得自己在萧家可有可无,所以对他们二人隐了姓名。
待事情结束,他冒雨回到那座天桥时,就只剩了些被砸烂的零散物件。
他真的寻了他们许久许久。
花长祁看着他突然红润的眼睛,一时心疼,“什么阿祁,你应该叫我大师兄才对。”
“阿祁,阿棠,大师兄?”温青虽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但瞧着花长祁动怒的模样,想来关系没有很差,他虽迷惑,却也没再说话,有人替萧凤棠打抱不平,他乐得畅快。
一旁的小二早就有眼力见的去找管事的了,掌柜鹿幽幽捏着帕子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腰间的束腰铃一动一响,“我长鹿阁可许久未有这般热闹了,各位爷,这是怎么了?”
“鹿幽幽!有人在你长鹿阁动手,你不管管吗?”花长祁下手极重,柳岸英疼出了一脑门的汗,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