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千言万语,最终只变成了一句毫无气势的威胁:“你最好给朕说到做到,别逼着朕亲自找到你家门口。”
而陆贵妃自是点头应下,老老实实地受了这番“无情”的威逼,只因陆贵妃实在不敢告诉那暴君,现在他就已经身在自己的家中。
……
暴君暂居的宫室看似冷清偏僻,可实际上距离南楚帝的寝宫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
陆长平偷偷抄了近路,不到一刻钟便踏进了自己寝宫的大门。
不知为何他今晚困倦异常,想到明天是难得的休沐日只想好好睡上一整天。
然而寝宫之中亦早有人在等着他。
听闻皇兄和皇嫂遇刺,陆昭平心中放心不下,因而在寻到季尚书之后并未直接回公主府,而是一直候在宫中。
她等了半宿才见皇兄疲惫地推门进屋。如今的陆长平早已不见了原本的神采奕奕,他面容憔悴脚步沉重,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着实令人担忧。
昭平见此情景欲言又止:“皇兄……你没事吧?听闻你和嫂子路上遇到了一群不知好歹的刺客,你们可有受伤?”
陆美人也觉察出自己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好,但又不欲让妹妹跟着担忧,只好摆摆手道:“与亡命之徒交手,难免磕磕碰碰,无碍的。只是方才一直在陪你嫂子,略感疲惫罢了。”
昭平自以为领会到了自家皇兄话中的深意,忍不住严肃劝道:“皇兄有时候也要懂得如何拒绝。若是……若是嫂子真的索求无度让你觉得难受,得勇敢地说出来。你一直隐忍不发纵容着他,他要到何时才懂得心疼你呢?”
昭平到底是女儿家,方才凭着对皇兄的一腔关切,冲动地将话说出了口,可说着说着便红了脸,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陆陛下原本还纳闷,自己到底哪里不懂得拒绝人了?直到看到昭平两颊绯红,他才渐渐明白过味儿来。
要如何跟妹妹解释,他方才真的是在老老实实地照顾暴君,不是跟暴君在床上妖精打架!
陆陛下思来想去,只觉得刨除那些乱七八糟的市井话本对妹妹产生的不良影响。定是因为暴君生的艳若桃李,而自己看起来貌美纯良,所以妹妹才怀疑私底下是他被那暴君百般压榨。
虽说自家人难免向着自家人,但仅仅因为长相就让谢玄元受这样的不白之冤,着实让他心中过意不去。
陆长平忍不住替那暴君说句公道话:“你嫂子并非是你想的那般,他其实很是保守含蓄。不光不主动亲近,还总是会脸红……”
他说完,想到暴君别扭中带了点可爱的模样,他自己的脸竟也跟着红了几分。
昭平看着皇兄脸上可疑的红晕,不无感慨地叹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坠入情网之人的话也不可尽信。皇兄平日里总是告诫昭平,女子要懂得保护自己。今日昭平也要劝劝皇兄,男子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陆陛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男子确实应该懂得保护自己。尤其是像谢玄元那般长着一张美艳勾人的脸,内里却比地里的小白菜还要纯良的类型。
天底下哪有像他这般一旦动了心就毫不设防的人?明明眼睛还什么都看不见,就忙着约人“私奔”。
若不是谢玄元运气好遇到了自己,一定早就被觊觎他美色的坏人拐走卖掉了。
然而陆长平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完暴君,后背伤口的痛楚就陡然加剧。本就精疲力竭的陆陛下眼前一黑,身体脱力,瞬间整个人栽倒在地……
都说病来如山倒,越是平日里看着身强体健的人,生起病来反倒越加凶险。
陆长平自小练武,连风寒都极少得,更别提像这样毫无征兆地昏迷过去。
待到他身上不再沉重,神智也渐渐清明起来的时候,终于隐隐听见了寝宫里传来的细微哭声。即便有意压低了声音,不欲让人听见,但那女子哭得实在太过悲切,听得陆陛下揪心不已。
若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怕是真的会相信这宫中闹鬼。
陆陛下自问亏心事只对谢玄元一人做过,自是不怕女鬼来叫门。于是他侧耳细听,这才发现那分明是他妹妹昭平的哭声!
一想到有人敢趁着他生病的工夫欺负昭平,陆陛下便再无法安安稳稳地躺在被窝里,猛地掀开被子,光脚踩在了寝宫中的西域长绒地毯上。
他如今依旧腰酸腿软,并不能走多远,只能靠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三步并作两步,掀开宫中重重叠叠的珠帘罗帐,很快就找到了昭平所在之处。
才看到那道窈窕纤细的背影,陆陛下便直接出声:“昭平,是谁把你惹哭了。告诉皇兄,皇兄定不会放过他!”
许是跟暴君一起久了,他一生起气来,说话的方式就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属于谢玄元的横行肆意。
正哭得伤心的陆昭平被吓得一愣,泪花在跟陆陛下同款的桃花美目中打了个圈圈,然后明晃晃地坠下来染湿了衣襟。
待到她回过头来,陆长平才发现自家妹妹身上穿的是一身男装,黑金配色的朝服,衬着头顶的金冠、腰上的玉带,看起来很是飒爽利落,活脱脱是自己这个南楚帝的翻版……
不仅如此,昭平身后的檀香木矮几上还堆着几摞半人高的的奏章,地上散乱地扔着几份一不小心写废了的诏书,俨然是正在加班加点地代他处理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