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元昨日与他的“陆贵妃”私会到四更疲惫已极,更兼身子愈发沉重,此时刚刚晨起洗漱完毕。
起床气还未全消,他被陆长平拉到桌前,美其名曰共进“早膳”。可怜暴君如今仍是睁眼半瞎的状态,只能模模糊糊看见满桌叫不出名字的精致南楚点心,和混在其中那几碟黄到刺目的奇怪食材。
他还未来得及问几碟橙黄色的东西是何物,那南楚皇帝便献宝似地亲自夹起一片送至他唇边。
对于两个前不久还在战场针锋相对的国君而言,这举止着实过分殷勤了,更兼那黄色的东西色泽刺目,味道古怪。
谢玄元忍不住蹙眉道:“陆陛下这是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毒死朕了么?”
陆长平心知这是暴君还是信不过他,于是干脆利落地将胡萝卜片塞到自己嘴里以证清白道:
“此物名唤胡萝卜,乃是今早番邦进贡来的珍稀蔬果。朕只是听说此物对治愈眼疾大有裨益,这才想让你也尝上一尝。”
他这一连串的操作太过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待到谢玄元模糊地意识到这敌国国君确实已将那古怪果实自己吃了下去,面上的神情愈加古怪,不悦道:
“你们南楚之人都是习惯靠这般手段骗取他人信任的么?”
陆长平被质问得一愣,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好端端地谢玄元为何又发起了脾气……这小暴君八成是睹物思人,忆起了初见之时自己送了他啃过一口的鸡腿的“深情厚谊”。
他正打算替自己分辩几句,谢玄元便抢在他之前干脆利落地拒绝道:“让人把这味道古怪的东西从朕的桌上撤下去,朕不想吃。”
陆陛下对胡萝卜的味道还算接受良好,他闻言又夹起一片送到唇齿间仔细品了品自语道:“并无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谢玄元懒得与他争辩,只是态度坚决地薄唇紧抿,坚决不肯吃上一口这古怪的食物。
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还挑食啊。
陆陛下无奈地叹息一声,锲而不舍地诱劝道:“试试,就这一片?”
只可惜他现在没了那层陆贵妃的宠妃身份加持,在暴君面前说话的分量也大不如前,这样的劝法早已不管用了。
许是关心则乱的缘故,陆美人情急之下只好用谢玄元最在意的事情当筹码:“陛下若执意不肯,那陛下托朕的寻人之事……朕也只好打些折扣了。”
这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坐在他对面的半盲青年闻言倏然抬头,显然是被逼急了:“你答应过的!如何能言而无信?”
“罢了……朕吃就是。”
谢玄元僵持了半晌,见实在躲不过,最终竟像认命了一般摸索着拿起面前的碗筷。
虽说现在仍是远近皆看不清楚,但桌上的胡萝卜色泽鲜艳如同毒药不难辨认。难的是如何顶着那股令他作呕的味道,将这古怪的食材咽下去。
但眼见得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没再多犹豫,最终捏紧了手中的玉箸,熬刑般将那一碟胡萝卜囫囵地往嘴里塞。一时间,很多旧日里的画面乱糟糟地涌入脑海……
骤然从受宠皇子跌入北卫掖廷狱之时他年岁尚小,掖廷尉们惯做些拜高踩低之事,见他没了母妃又遭皇帝厌弃,自然少不得借机欺侮。
那时被人将头按在碗中强迫吃馊冷剩饭也不过是寻常事……只可惜那些掖廷尉做梦也没想到,他竟还有命从狱中出来。
暴君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伴随着碗筷轻微的响动,桌前对坐的二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虽说难得地从暴君这里扳回一城,但陆长平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悄然生出了一种趁人之危的负罪感。拿陆贵妃的事威胁暴君,确实是他做得小气了。
他看着暴君艰难地吞咽着胡萝卜,试着开口劝道:“若是真的不习这惯胡萝卜味道,也不必勉强自己。朕只是……想早些治好你的眼睛。”
谢玄元如今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他手指微动,停下了夹胡萝卜片的动作,正打算出言好好讥讽这伪善的南楚帝几句。可谁料到才刚放下碗筷,胃中便已开始翻江倒海。
他抓着领口,试图将那股难言恶心感压制回去,可多年前被人硬塞残羹剩饭直至吐出的经历好似已在这具身体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任凭他如何徒劳抵抗,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那股由内而外的恶心感。最终,谢玄元惨白着脸,当着那南楚帝的面将刚刚强塞进胃里的食物又尽数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胡萝卜:我又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各位小天使,让大家久等了。之前三次元遇到了一些事情,导致无心码字,也不敢上晋江面对评论区,所以失踪了好几个月。我知道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编辑也已经找我谈过了,真的十分抱歉qaq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了,无论怎样这篇都会完结的。感谢大家曾经的喜欢和支持。
鸡汤
谢玄元胃里本就没多少东西,如今这么一吐,面色更是惨白如纸,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始终看不清面貌的南楚帝已经急急从座位上起身,不顾脏污将他揽在怀中。
陆美人一面遣人去请御医,一面心疼道:
“你平日里一向是随心所欲,不喜欢的东西不吃就是,怎么这次突然这般死心眼。朕又不会真的拿你怎样。你又何苦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