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刺驾一事发生后,陛下深感自责,于武学一途愈发勤勉刻苦。近些日子,天不亮便早起练剑了……”
陆长平听到这儿,突然心头微动,他没想到那暴君还有如此勤勉刻苦的一面。
虽然暴君练剑究竟是不是为了保护他,不可仅听信一面之词,但光凭这股不服输的毅力就足够令人敬佩了。
周绍唯恐没法将人顺利请到紫宸殿,继续替暴君说话道:
“眼看着就是封后大殿了,陛下怕贵妃娘娘担心,说什么都不许奴说出去。可是今天陛下烧得实在是严重,翻来覆去念叨的都是贵妃娘娘。奴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这才冒死求贵妃娘娘去看看陛下。”
陆美人听他说到这个份儿上,不由得有些动容。
他在纸上回道:“既然陛下病得如此严重,那便请公公带我去看看陛下吧。”
这话正中周绍下怀,他激动地连连点头:
“贵妃娘娘对陛下如此情深义重,老奴果真没有找错人!娘娘不愧是这后宫中能得陛下专宠的第一人!”
去紫宸殿的一路上,周绍舌灿莲花,将暴君和陆贵妃的“绝美爱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到最后甚至连陆长平自己都开始怀疑,他和暴君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一腿了。
然而等到入了暴君的寝殿,陆贵妃才发现周绍所言似是有些言过其实。
那暴君此刻正舒服地垫着软垫倚在床头,认真勾画着手中的奏折。
深秋的暖阳透过窗子,洒在谢玄元的脸上,给不停扑闪的纤长睫羽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光晕。
陆美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人还有力气批奏章呢,哪里像是烧得神志不清的样子?
周绍在宫中多年,也算是老人精了。他见陆贵妃脸色不对,立刻夸张地喊了起来:
“陛下啊,您还发着烧,怎能这么快就起身了?国家大事虽然重要,却也不可急于一时啊!陛下这样,不是害陆贵妃为您白白担心吗?”
谢玄元原本批奏折批得全情投入,听到这番话被吓了一跳。
可一向嚣张的暴君这次竟一句话都没反驳,“啪”的一声合上奏折,撂下笔,心虚地软了身子缩进了被窝里。
陆美人向来聪慧,若是现在还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那这么多年的皇帝就算是白当了。
这分明是暴君和周绍两人合起伙来夸大事实、尽情卖惨,试图骗取他的同情心!
他缓步走近龙床,见暴君把被子拉得到了下巴,只露出那张略显苍白的俊俏面庞,不由得觉得好笑。
论装病卖惨,这暴君的演技可跟他差远了!
陆长平搬来凳子坐在床头,用只有他和暴君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
谢玄元闻言侧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陆美人看了半晌,方才装作不在意地淡淡答道:“偶感风寒罢了。”
正要退下的周绍听见自家陛下这毫无情趣可言的逞强回答,不由得暗示性极强地轻咳了一声。
谢玄元听到后,有些不自在地皱着眉改口道:
“罢了,朕也不瞒你。是朕觉得自己剑术不济无法保护好你,一时急功近利,却没想到剑术没提升多少,反倒染上了风寒。”
陆美人见暴君一副渴望得到关心,却又拉不下脸来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别扭模样,眼角眉梢难得染上几分温柔笑意:
“谁说陛下没保护好的?若是没有陛下,臣妾早在□□爆炸之时就已经身受重伤了。不管怎么说,臣妾都该跟陛下道谢才是。”
因为是只说给暴君一个人听的,陆美人和对方贴得很近,将声音放得很轻。
那裹在被子里的暴君,听着耳边比寻常女子低沉,却又不失清越温润的嗓音,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连耳尖都透出绯色。
他的五官依旧艳丽逼人,可表情却显出情窦初开的害羞和青涩。这种和长相风格完全不搭的表情,倒显得他整个人又纯又欲,勾人得紧。
谢玄元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道谢就免了。若你真的想要好好回报朕,那就用心准备月底的封后大典,还有……那侍寝之事,朕想快些和你生个皇子。”
说道最后半句,他的声音愈发低不可闻,但期待和跃跃欲试却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陆美人听到暴君这般明显的明示,却丝毫没有回应。他伸手探了探暴君的额头……居然还真的有点烫手。
都说饱暖思淫欲,可这暴君倒好,还发着烧呢就已经思起了淫欲。
这暴君不会是发烧变成了发骚,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病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话怎么能作数呢?
这下陆贵妃给自己找到了拒绝侍寝的新理由,一本正经地劝道:
“陛下现在还病着,封后和侍寝之事不如容后再议,免得因为一时冲动而追悔莫及。再说,陛下总是想着这些事情,于养病也毫无助益。”
陆美人这番冷淡的推脱,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暴君心中蹭蹭往上冒的爱情火苗。
谢玄元听了他这番话,凤眸中逐渐现出阴鸷戾气,很快就冷下一张脸,恢复了平日里皮笑肉不笑的变态模样,寒声问道:
“朕要听你说句实话,你屡次拒绝朕,是不是因为嫌弃朕那一身抹不平也消不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