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陆美人仍旧一言不发。
暴君从起初的耐心等待,到现在脸色黑如锅底。终于,他认定了是太医院的这帮庸医欺骗了他的感情,抬手召来在殿外候着的亲卫:
“给朕将这群无用的庸医都拖下去……”
话说一半,他的手突然被陆贵妃抓住了。紧接着,一张小纸片被塞进了他的掌心。
谢玄元到底在意上面的内容,示意侍卫们先别动手,迫不及待地低头看纸上写的字。
只见上面有些潦草地写着:“臣妾觉得嗓子好多了,想要试着说说话。”
暴君惊喜万分地抓住陆贵妃的肩膀:“朕就在这里,你快开口说话让朕听听!”
陆美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咬咬牙继续在纸上写道:“陛下,臣妾的声音可能不是很好听……您先让旁人都退下,臣妾只想说给您一个人听。”
那没见过世面的暴君哪里受得了美人撒娇这招,他露出一副”你居然想要勾引朕“的表情,嘴上却诚实地对屋中的闲杂人等吩咐道:
“你们先退下,朕的爱妃有些害羞,想要同朕单独说话。”
众人虽然好奇陆贵妃说话是什么样子,但到底不敢挑战暴君的底线,悻悻地退了出去。很快,屋中只剩下暴君和陆贵妃并排坐在床边。
眼见四下无人,谢玄元又朝着陆美人的方向挪了挪,眼里没了平日里的冷锐锋芒,只余下小孩子过生日拆礼物时的兴奋激动:
“你试着随便说些什么给朕听听。”
陆长平见暴君这副模样,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他虽然会女装,但并不会模仿女子的娇柔嗓音。
为了减小被人拆穿身份的风险,就只有对症下药,骗骗这种被虚假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暴君。
一边是上千条无辜的性命,一边是目光灼灼的深情暴君,陆美人的内心煎熬了片刻,很快就想通了。
暴君要滥杀无辜是个人渣,他骗取纯情暴君的初恋也是人渣,他们这两个人渣就应该内部消化,省得再去坑害别人啊。今天他豁出去了!
想通了之后,陆长平侧过头试探性地放轻了声音唤道:“陛下……”
他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此刻发出的声音低沉沙哑,在空旷寂静的宫室中回荡之后,竟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诱惑和煽情,引得人浮想联翩。
这下连陆美人自己都被惊住了。
谁来告诉他,才两个月没开口,他的声音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不仅沙哑得雌雄莫辩,还带着一股妖艳贱货在床笫间勾引人的意味。
谢玄元似乎也被他的声音给惊住了,半晌默默无言。
就在陆美人开始担忧,暴君会不会嫌他声音难听,一怒之下把他毒哑的时候,对方终于说话了:
“再叫一声给朕听听。”
让他叫,他就叫。这暴君当他是雪团儿那样听话的小奶狗吗?
带着捉弄人的“恶毒”心思,陆美人瞬间戏精附体,露出一副震惊心碎的表情一头扎进了暴君的怀里,肩膀轻颤:
“陛下……臣妾的嗓子怎么成这样了?臣妾……是不是再也不能得宠了?”
这话才刚出口,陆长平就感到自己被暴君紧紧搂住。
谢玄元答非所问地说道:“不是要你叫‘陛下’,是要你……叫朕的名字。”
陆美人没料到暴君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叫名字什么的实在是太过羞耻了。
难道是这暴君厌倦了他的声音,打算骗他说出皇帝的名讳,然后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他憋了半天,舌头有点打结,脸颊涨得通红。他和暴君根本就没有熟到可以亲昵地叫名字的地步吧?
见陆美人犹犹豫豫,迟迟不肯开口,谢玄元突然就来了火气:
“你口口声声说爱朕,现在却连朕的名字都不愿唤一声,可见之前说的那些‘爱’都是逢场作戏。你这是犯了欺君的大罪!”
欺君,欺君,整天就知道说别人欺君。谢玄元要是能好好做个人,他犯得着辛辛苦苦地女装嫁到北卫,天天欺君吗?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陆美人在心里痛快地骂完,还是别扭地开口唤道:“谢玄元……”
他是连名带姓地唤的,努力避免叫暴君名字的时候显得太过亲密暧昧。
可饶是如此,暴君在听到他唤名字之后还是一把将他搂进怀中,声音颤抖地回应:
“朕在这里。虽然你的声音难听了些,胸平了些,个子太高了些,但朕真的一点儿都不嫌弃你。如果还是在意嗓子的事情,往后也可以不必在旁人面前讲话。你只需要说给朕一个人听就够了。”
“要是有人敢拿你的声音说三道四,朕第一个割了他的舌头!”
呸!他信了暴君的鬼话!一口气挑出他这么多“缺点”来,还说不嫌弃他?
怎么不先问问他嫌不嫌弃这暴君?
陆美人嫌弃地推了推暴君,试图和这这我感动的恋爱脑拉开距离。
但谢玄元哪里肯放手?
为了证明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嫌弃,他低头在陆美人的侧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这一吻不同于之前的粗暴撕咬,反倒满是珍重和怜惜。
只是亲过之后,暴君似乎有点儿后悔,他不好意思地飞速侧过脸去闭眼装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