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欠从人类世界回来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他去见了趟纪弘业,虽然没有拿到什么好处,至少他答应了会解决那个女人和沈驰的事情。
纪弘业说会把她送进最好的疗养院,找专人照顾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是很愧疚,“之前爸爸没有找到你们,也过不了心中你妈妈是妖的这关,让你吃了很多苦,也害得你妈妈变成了这幅样子,我对不起你们……”
沈驰摇摇头,“您不是答应帮我解决这两件事了吗,已经足够了。”
纪欠租了间距离学校不远的公寓,三室一厅的。
司也星之前就抱怨过自己家离学校有点远,中午想睡觉都不值当回去一次,租了这个房子,以后偶尔中午还可以来休息一下。
想到司也星,纪欠看了眼时间。
司也星也该给他发消息道歉了才对,他不会忍住不来找自己的。
尤其是一个被母亲威胁,没有钱,没有去处,还被他伤害的自己。
他记得司也星说那话的时候,颤抖的眼尾,僵硬的身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在说着,我说的是假话,你别相信。
他记忆中的司也星总是矛盾的,像一株花上两片朝着不同方向生长的叶子,说的做的总是前后矛盾,他可以一边说着伤人的话,一边暗地里悄悄帮助。
纪欠不打算放任。
他要让司也星知道自己做错了,答应以后再也不和沈驰那种人走在一起。
“所以他哪里去了?”纪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平。
可白歌还是从他的深邃瞳孔中察觉出了平静之下翻涌着的东西。
“你没事吧,纪欠……”他嗓子哑了哑。
纪欠:“他说是哪个国家?”
白歌低下头,有些失力靠在墙上,手中抓着那天想要送给司也星的礼物,一张胡辰以的签名照,薄薄的,风一吹似乎就要跑了。
上面的字迹略显潦草,是他为了模仿胡辰以的字迹故意写成这样的,原本害怕被发现,现在却连发现的机会都没有了。
“都怪我。”
白歌吸吸鼻子以防自己的鼻涕留下来,“都怪我当时没有来主动找星星玩,当时,我就是在想他对你那么好都是装出来的话,那对我们呢,而且当时候他心情不太好,我就想着,等他心情好了我再找他嘛,他又不是骗我,我怎么会和他真的生气啊,呜呜呜,星哥。”
边说着,他眼泪哗啦啦地掉,十几岁的少年还不懂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一会便湿润了整张脸颊。
纪欠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又问了遍,“我问你,他说是哪个国家?”
“我怎么知道啊,反正他爸爸妈妈来了而且他妈妈还哭了,给他办了转学证明,说是得罪了人要让他去国外。”他猛地抬起头,“不会是你爸爸吧!难道是沈驰!?”
……
“。”纪欠敛着眸子,转身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音调没有半点起伏,司也星的离开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走了就走了,你的生活照样过,有什么可哭的呢。”
他凌冽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扎进白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的眼泪立马更加汹涌起来。
“可是他为啥连个纸条都不给我留啊,星哥。”
他哭喊的像是司也星没了。
纪欠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视线落在旁边空荡荡的的桌子上。
司也星的父母没有把他的书搬走,一切还原封不动地躺在原处,像是他没有离开。
纪欠从课桌里找出语文书,打开看了两眼才发现上面的字迹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另一个粗心大意的人。
他翻到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一页。
隔着惨白的修正带痕迹,后面画着的是一只兔子,垂着耳朵,眼泪汪汪,看起来十分可怜。
这或许就是司也星心中他的形象——
一只没有弱小的、惹人可怜的、像玩具一样的兔子。
所以司也星也不必在意他的感受,不必对他歉疚,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
是他太相信司也星所表现出来的表面了,实际上就如他做的,他压根没在意过和他做朋友的可怜虫。
在他的心里,他、他们,都只是他施舍善意时巧合的接受者,他本人根本不在意这个接受者是谁。
纪欠合上书像往常一样上课,做题,正常到白歌觉得有点荒谬。
明明司也星平时和他关系最好,还做了那样的事,他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影响最小的一个。
纪欠下了晚自习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才意识到他把房子租大了。
躺在床上,纪欠睁着眼睛。
按照白歌说的,他父母去办理手续就在昨天,如果司也星要收拾东西以他的性格,起码要拖一周。
很大的概率,司也星现在还在妖族并没有离开。
这个念头不断放大、发散,充斥了纪欠的每一根神经,可理智又在抑制着他。
纪欠一直信奉着‘朋友是阶段性的’这一理论,而‘朋友’是和利益价值息息相关的。
司也星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他没有理由去找他。
……
猫。
那只猫是他们两个人的,不独属于司也星。
纪欠拧着眉从床上爬起来。
张阿姨起得早,天还没亮就开始收拾起了院子,听到身后响起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张阿姨放下小锄头眯着眼起身,看到了少年清冷的一张脸充斥着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