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纤细的少年看着递过来的那页纸,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他往后退了两步,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写满了拒绝。
软软的声音带着坚定的意味,“我不写。”
秃头班主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干瘦的女人走了过来,两只手伸过来将那张纸抓到手里,陪笑着开口,
“孩子调皮,和我们也不亲近,让老师费心了。”
“他不写我写,我也识字,我替他写。”
秃头班主任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
“不要你写!”
清脆的调子响起,带着满满的戒备和拒绝。
女人趁机瞪了他一眼,带着胁迫的意味,
“洛洛,老师在这里,你不要这么不懂事。”
“跟爸爸妈妈回家,爷爷想见见你,见完你就送你回来了。”
“就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好歹留着我们老姜家的血,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情味儿?”男人也帮着声。
少年紧紧抿着嘴巴,往前一步去夺女人手里的东西,那女人身形干瘦,力气却出奇的大,她随手一挥,针管状的碳素笔狠狠划过少年白白嫩嫩的手背,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黑红色印记。
剧痛传来,姜洛洛眼睛蓦地红了。
他捂着自己的手背,再次走过去去抢那张写了一半的请假条,
“我不要你管我,我也不要去见你说的爷爷,连有没有这个人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就是撒谎,你们就是两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姜洛洛!!!”
班主任暴怒的声音响起,带着满满的指责:
“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你没有教养吗?这是你爹妈你知不知道?”
“你懂什么?”
从今天来到学校就一直逆来顺受的少年红了眼睛,大声质问他:
“你了解他们吗?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所有的父母都合格?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就要把我推出去?”
秃头班主任有些语塞,他猛的一拍桌子给自己自己壮着势:
“谁允许你这样跟老师说话跟父母说话了?姜洛洛,你还想不想继续在这里上学!”
红着眼眶的少年抿了抿嘴巴。
眼里含着一汪水,满满的盛着委屈。
两两僵持中,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班主任常常的呼出一口气,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吱吖”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借着这个机会,姜洛洛抬起胳膊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外的泪水。
他不想让进来的陌生人,看见自己这副掉眼泪的可怜样子。
于是稍稍转过了身子,将脑袋偏向另一边。
然而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师。”
还在偏着脑袋的少年身体僵硬,他几乎不受控制一般,转过脸去看向傅寒洲。
而在傅寒洲的视线中,看见那个瘦瘦弱弱的可怜身影晃了晃,布满眼泪的小脸就这样抬着看向自己。
眼里含着泪盈盈的一汪水,似乎下一秒这些泪水就会夺眶而出,哭的眼眶鼻尖都通红。
他有些倔强的抿着嘴巴,娇气又柔弱,楚楚可怜。
傅寒洲脸色沉了沉。
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之后,他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像个标准的好学生一样看向班主任,连声音都没有多少起伏,
“老师,年级部的老师喊您开会。”
秃头闻声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嘴里嘟囔着“怎么又要开会”,意识到旁边有人之后,他也感觉自己的唠叨有些不合理。
“姜洛洛家长,假条写完之后放在我这里,劳烦你们二位等我回来,我要带你们去盖个章,然后你再带学生走。”
学校流程格外严格,秃头有些烦躁。
简单吩咐完之后,他将会议记录本往胳肢窝里一夹,立刻推门就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傅寒洲到了办公室之后,那两个原来还格外嚣张的男女一时间有些局促,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意味。
他们似乎不想面对傅寒洲,于是换了个方向,开始写假条。
“几班来着?”
他们俩互相交流着,得不到答案,要去看向姜洛洛。
姜洛洛才不会回答他们,睁着大眼睛瞪了他们一眼之后,又伸手过去,
“假条给我。”
那对夫妻对视一眼,声音很坚决,“今天我必须带你走。”
“爷爷年纪大了,洛洛,他真的很想看看你。”
“这些年,他一直唠叨着你的名字,说是见你一眼死了也安心,你总不能这么绝情?”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笑。
两夫妻的脸色越发僵硬。
他们对着傅寒洲,默默闭上了嘴巴。
噤若寒蝉。
可是傅寒洲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
那一声冷笑过后,他干脆利索的转身离去。
姜洛洛瞬间慌了。
他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两夫妻,他也不想在这间办公室里。
傅寒洲一走,他们两个人恐怕又要拉拉扯扯自己,说不定还要恐吓自己,然后强行把自己带走。
他连眼底的泪雾都来不及擦,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跟在傅寒洲身后,小声小声的用那种软软的调子叫着傅寒洲的名字。
可是这一次,傅寒洲没有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