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把姜洛洛也带走。
姜母没有反对,以她现在的状态,确实照顾不好自己娇气又金贵的小儿子。
从小公寓出去的时候,楼下还有盘桓的大爷大妈,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大抵是在讨论不久前被抬出去的血人。
姜洛洛低着眼睛,看向地板砖上还没清理的血滴,心情沉重压抑。
姜母拿出来围巾给他戴好,嘴里嘱咐着要穿厚一点多吃饭多休息之类的话。
姜洛洛听话地点头,神情有些萎靡。
姜屹川在旁边沉默半晌,最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哥哥会把爸爸救出来,会为爸爸洗清冤屈。”
“然后把洛洛接回家,回到我们的大房子里。”
“会很快。”
姜屹川摸着对方小脑袋的手顿了顿,有些别扭地安慰着人:
“你别害怕,哥哥在呢。”
被安慰的小少爷又听话地点了头,有些恹恹地跟妈妈和哥哥道了别。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长身玉立,眉目之间的淡然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
他伸出修长手指,给姜洛洛理了理围巾,声音朗润:
“宝宝去车上等等,我这里还有一些话,要和伯母大哥谈一谈。”
姜洛洛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瞬,清澈的眼睛带着不易被人察觉到依赖,乖乖抿了抿嘴巴。
他和许致岸一起向车上走去,许是看到他的闷闷不乐,许致岸左右扫视,在超市门口看到了摆着摊位的老式棉花糖。
他打开车门:“哥哥,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说着便朝超市的方向赶去。
姜洛洛坐在副驾驶上,两只手扒着窗户,小脸紧紧贴在手背上。
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从许致岸快跑的背影看向公寓门口的三个身影。
对方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隔得这么远,他看到母亲脸上的感激和欣慰。
大概是要说如何帮助爸爸和姜家一类的话吧。
趴在车窗上的小少爷鼓了鼓脸颊,热乎乎的小脸印在冰凉玻璃上,白白软软。
冷不丁的,身后的玻璃被人敲了敲。
姜洛洛转过脸去,对上驾驶位玻璃出现的陌生脸庞。
对方戴着深灰色毛线帽子和蓝色口罩,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看年纪像是四五十岁。
见他转身,那人又敲了敲玻璃,做了个让他降下车窗的手势。
姜洛洛想了想,伸出手指,准备降下车窗——
而一直站在小公寓门口谈话的顾裴之,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转过了头,便猝然对上了正探着身子和外面人讲话的姜洛洛。
他看不见那人的打扮,但是没由来的,整颗心颤了颤,像是被人狠狠拽了一把。
姜屹川说话的声音和姜母的感慨全都被他抛之脑后,顾裴之冷冽面庞挂了冰霜,带着不加掩饰的紧张,快步朝着车子方向奔去——
车窗外。
那大爷拍了拍窗户,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肉眼可见的表情越发激动起来。
或许是需要求助吧。
姜洛洛摸索着找到降下车窗的按钮,然后按了下去。
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睛和小小身子,却在看到对方掏出的锤子时骤然冰冻。
男人恶狠狠的盯着他,挥动锤子砸向降了一半的车玻璃,嘴里骂着诅咒的话:
“黑心商人,骗我们血汗钱——”
“该死!该死!!”
“去死吧!都去死吧——”
“哐——”
车厢被砸的震了震,车玻璃边缘碎参差不齐,玻璃片到处飞溅,有些还崩到了姜洛洛脸上。
对方猛烈的挥动锤子,在两下砸碎车玻璃之后,再次狠狠的砸向了车子里的人。
惊天巨响和惊慌失措中,他听到几声齐齐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在嘈杂的声音,他手掌慌乱的扣着车门按钮,然后亲眼看到重重的锤子砸向他……
姜洛洛下意识的缩下脖子,然后凭借本能,用细细的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旁边的车门被骤然拉开,连同他本人都被拉的偏了偏,砸过来的锤子落了空,在猎猎声响中擦着他的鬓发锤到了座椅上。
巨响连天。
震得他耳朵一阵嗡鸣,脑袋里嗡嗡直响,脊背都冒出蹭蹭冷汗。
如果这次他没躲开。
这种力度,恐怕会把他的脑袋开花。
终于被救的那瞬间,他看见拿着老式棉花糖赶来的许致岸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姜屹川也迅速赶了过来,朝着另一边的许致岸赶去。
姜洛洛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儿,在玻璃迸溅的间隙里,不知道有什么崩到了他眼皮上,又硌又疼。
姜洛洛揉了揉眼睛,然而仅仅刚做了一下这个动作,他就听人群中传来惊呼,就连抱着他的顾裴之,两只手臂都骤然收紧了。
他不顾眼里又硌又痛的感觉,用最快的速度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在自己错过的这两秒里,呈现在面前的血腥场景。
时空仿佛重叠。
历史也在重现。
许致岸两只手捂着心口跪在地上,腿边是散落的老式棉花糖。
有淅淅沥沥的鲜血从他手臂上淌下,把石子和沥青铺成的地面都染红了……
姜洛洛心口骤然疼了一下,像是千万把利剑穿过,将心口硬生生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