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真的很快,林知节想。
按照唐小诗尸体封在寝室墙壁里的那种藏尸手段,一般人根本无法完成。
所以,裴也的推断大致上是没错。
“橙子,通知现勘组,去这个位置看看。”林知节说,紧盯着平面图。随后看向裴也:“做得很好。”
他被夸奖了,裴也腼腆一笑。
林知节取下平面图,卷起来,对着陆展朝说:“都准备好了吗?”
他刷地站起身,抱着笔记本:“保证没问题!”
他们现在要去审问贾斌,这沉在地底下的秘密,今日终于能得一探。
裴也跟在身后,坐在了隔离监视区,与陈思一起。
他第一次见在审讯工作中的林知节,和想象中的一样,带着严肃又一板一眼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他将平面图放在贾斌面前,并没上来就问关于学校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无关要紧的身体健康的问候。
陈思在一旁叹了口气,说:“这人啊,活到头了,想在死之前做个好人,难咯。”
裴也自然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问:“他怎么了?”
“你觉得他活了七十多年,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不向警方报案?知道自己日子活不长了,才来坦白。你说,要是那所学校的事情一直没人发现,岂不是又一个七十年?”
原来是这样,贾斌自知大限已到,困在心底的阴霾终究要重见天日,他在病房里反复做的那些噩梦,今天似乎要解脱了。
“停电那晚,怎么一个人跑回家了?暴雨天挺危险的,往后就不要这么做了。”陆展朝按着圆珠笔,点了点桌。
贾斌摇着头自嘲一笑:“年纪大了,孩子们都嫌,只有你们几个啊,跟我说说话。上回来给的那山楂,还有吗,我还挺喜欢的。”
林知节扭头示意,陆展朝将包里的山楂递到他桌前。
“学校啊,说起来其实这个学校,在那时还挺有名气的。”贾斌撕开包装,摸着平面图。“我上学那会儿,也想着有天能上这所学校。虽然学校人不多,但修得十分漂亮。”
“给你土地使用权的那名男生,是谁?”林知节单刀直入。
贾斌抬眼,回忆起来:“他叫商倬。”
1988年夏天,给他土地使用权的少年。
林知节拿出几张照片,递到他面前,问:“这照片中的人,认得吗?”
贾斌看了看照片,指着半截身子的白衣少年,又指向扎着小辫的唐小诗,最后看向一旁的男生说:“他,商倬。”他拿起照片,缓了口气。“原来他还会笑啊,我以为他一直都是最后一次我见到的模样。”
裴也蓦地想起,那两张照片的站位,嘀咕一声:“这么说,应该还有个人才对。”
陈思懵地嗯了声:“什么?”
“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唐小诗和商倬。那么结合日记本写的来看,商倬和宋禄形影不离,那半截看不见脸的人,应该就是宋禄。三个人同时出现在照片里,那么照相的人,是谁?”
如果,给他们拍照的那个人是张倩,根据日记本的描述,她应该不会和宋禄商倬有所交集。可是这日记本一直到1987年的国庆都没有其他人出现,难不成要翻到1988年吗?但是他看日记本的时候,翻阅时并未看见其他的人名,那给他们拍照的人到底是谁?
陈思点头:“对啊!我当时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另外个人怎么只有半截,拍得奇奇怪怪的。拍照的人肯定是没注意就拍了吧?”
审讯室,林知节拿起第二张照片递给他:“你在这之前,见过商倬?”
贾斌沉思,揉了揉太阳穴,说:“其实,他们拍照的时候,我在现场。”
陈思幡然醒悟:“拍照的人是他?”
裴也却愁眉不展,摇摇头:“也许不是。”
“听他们叫那个男人……赵老师,那个男人戴着眼镜,衬衣扎在裤子里,个子挺高的,他拍的。我经常和发小去后山玩,所以碰巧看见的。因为那个时候突然窜出一条蛇,把那个男人吓了一跳,听着叫声我就去到了拍照哪里,也就是后来商倬交给我土地使用权的地点。那个位置可以俯瞰整座学校,景色十分壮观。”
林知节意外地一愣,他确实没想到,拍照的人会是赵吏。
“你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贾斌摇头:“其实我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学校突然废弃,我曾经和发小约着去探险过。我看见了实验室里那位赵老师的尸体,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就吓回了家。”
“你发现赵吏的尸体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在88年冬天吧,快冬至了。后来我才回想起商倬对我说的那番话,让我走,不要再来了。”
“学校废弃的原因,你知道吗?”
“好像是学校得了流感还是什么传染病,突然封锁了。因为这事儿不小,有传染病的话大家都会恐慌,所以那个时候把这个消息压下来了,学生们都转去了别的地方。我知道这件事还是我成年工作后了,偶然间听别人提起的。”
传染病,流感。
林知节蹙眉,查了这么久,压根儿就没听闻过。
“你听谁说的?”
贾斌端起杯子抿了口水:“不记得了,当时生病了在诊所打针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具体是谁,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