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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只觉得脑中訇然作响,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思绪尽数裹着那句“陆淮因出柜腰伤了”,至于其余的,完全纷纷杂杂一句全未过耳,七魂六魄归位,眼前的瘴散开,他嘶哑着嗓子:“您,说什么?十七八岁陆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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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全部串起来,竟然是这样。

迟渊眉眼是明艳至极的悲怆,蘸取血墨作画,笔画末于五脏六腑,痛彻心扉。

他低笑出声却难掩哭腔——竟然是这样

当年耿耿于怀并肩之人突然反悔,并肩作战、捧起奖杯碎得渣都不剩,后来知道陆淮腰伤,深夜露重的苦等,凝望灯光尽灭的傻其实已经被抹平了,结果,痼疾难愈,承诺未践,都是因为他?

迟渊捏紧拳,喉管像是被灌进水泥,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曾疑心陆淮的遮掩,几乎在内心断定对方应当是玩玩,或许他内心深处还有些许自得,因为告知成晔的坦然而凌秩毫不知情,却不想在陆淮最无力反抗的年月里,满腔赤忱已经摆在一无所知的他面前了

思及此,迟渊掩住脸,但晶莹从满是血污的指缝间坠落,类似血泪,滴滴灼心。

好苦啊

陆淮那时得到了什么?

不想成为拖累但碍于腰伤被迫退队?

明明也很期待与自己的对决结果被不明真相的他挖坑讽刺?

出柜两字赤手空拳能抵挡吗?偏偏他往对方身上撒盐格外精准

腰伤直至今日,近十年,他额头上的伤十日似乎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了,而他除却这道疤,没什么失去了的。

而陆淮付出这么多,得到了什么?

迟渊几乎匍匐在地上,他用力地摁紧胸口,才勉强能从这铺天盖地的苦中呼吸。

然后他听见——“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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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他学的金融,在专业基础课里有一门课叫微观经济学,他拿了满分,其中有提到“沉没成本”,指的是投入但与决策无关的成本,作为理性的经济人,最重要的是在决策时不要考虑它,不然就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陆淮学经济的,理应比他理解的更透彻。

这份“沉没成本”从年少到如今,十余年,永远磨损,永远容纳,于是滚成雪球,巨大无比。

他们都是自诩为理智,于是真的就能毫不顾忌么?

这样的选择,他们做过太多了,有时及时止损,有时逆转乾坤,好像错过,也好像对过。

现在硬币抛掷于空中,谈不上理性,更多地归结于运气,正反两面,倒是舍还是不舍呢?

——断不了。

迟渊撑直身,他眼睛里还有模糊不清的水雾,而泪滴散漫地附着在掌心指尖,伙同血一起冰冷又沉默。

他看向略有些惊讶的蒋旻辞。

“抱歉”

蒋旻辞见到迟渊方才压抑到极致的落泪,她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坐在椅子上安抚般拍拍迟渊的肩膀,然而思绪却也飘起,她想到陆淮,这样的日夜是否有过?

心头便来了酸涩,慢悠悠叹出口气。想着哭吧,哭完就放弃,也比硬生生磨合到相配得好。

然后她听到迟渊的道歉。

“我不会放弃的。”

这次比抱歉坚定。迟渊揉揉眼睛,来不及顾及自己身上一片狼藉,他看向蒋旻辞。

“陆淮永远在我权衡利弊之外,他是我无论考虑还是不考虑‘沉没成本’的唯一正确答案。”

陆淮应该也是吧,否则为何每每不计后果地孤注一掷后与理性背道而驰的最终点,用失秩的浪漫来表达的最具象化,全部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迟渊转身是因为觉得陆淮往自己身上捅刀完全不留情,他想让淮宝多点顾虑,然而淮宝拒绝了

淮宝不示弱是觉得,你哄我我说不定低个头,你要跟我来硬的,那就

因为淮宝一直都知道迟渊之前理想型是那种温柔的,性子很软的人,但他不是,所以,大家懂的吧?

嗯嗯,就是这些,不知道我写出来没有(瑟瑟发抖)

屋内只亮着一盏灯, 光是暖暖的橘色,与周遭只与冰冷扯得上些许关系的冷白糅在一起,让人眼睛微地发胀。

陆淮的侧颜笼在明暗交织间,竟被这暖光罕见地呈现出几分好气色。

眉目间不见平日的冷冽, 好似冬日里的暖阳消减了残雪, 掬起一捧澄澈柔软的水意温润。

现在这模样, 倒是乖得很

迟渊垂眸细细瞧着,万般无奈地想。

他在踏进病房前被凌秩扯去洗漱,直到路边的狗都嗅不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凌秩才算是点头让他踏进来。迟渊抿唇,无意识地拉长衣袖,不懂凌秩的“小题大做”,两处咬痕都被厚厚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直接剥夺他五根手指的弯曲能力——

想到这里,迟渊眸色暗了暗, 微嘲地挑起唇。视线落在自己那伤手上, 他损了只左手,陆淮则是折了右手,他们两人还能勉强凑齐“左右”,大概也算是默契。

凌秩同他说陆淮伤势的时候,他刚刚同蒋昱辞表明自己的决心,七窍尚且复位, 不似魔怔。本以为自己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听到某人借手铐外力闷声不响地捏碎手骨,就为了从束缚中挣出来, 还是咬牙骂了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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