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重复又强调后一句,主要是为了提醒自己, 迟渊勉强扯出抹笑, 神情近乎讨好, 放软声调。
“饭菜多少吃点吧,我立马走,不会影响你胃口。”他舔舔唇,仍觉得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总觉得陆淮不呆在自己视线便不放心,但他在这怕给对方添堵。
见着陆淮表情越发不耐,他只慌乱间补充道:
“那个我去喊凌秩进来照顾你”
一句接一句,迟渊根本没给陆淮回话的空间,他推开门,除却踏出时动作凝滞一瞬,其余的,自然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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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漠然地垂眸,从迟渊开口说不放弃开始到听到门落锁的声响,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半晌,他拉起被子,把脸埋在其中,就像是要把思绪全然溺弊在令人窒息海里。
眼睑被黑暗掩着,鼻息微弱缓慢,他发出短促的笑声,舌尖抵住上颚,闷声念道:“不放弃么”
迟渊他到底凭什么,有这样的底气?
指尖攥紧被褥,彰显出主人的不平静,陆淮紧闭上眼笑音沙哑,慢慢地不再又任何声响,几瞬之后他抬起头,一星半点的外露的情绪已经敛尽,表情镇定漠然。
一句空话而已,他便瞧着这有效期到底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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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秩自从病房退出来,就闷声杵在门边,他有些忍不住想用脑袋垂墙,下一秒就被理智全盘否定——他怎么能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时至今日,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迟渊和陆淮两人的事,他根本掺和不进去,一口气还没叹完,就听到声响,掀起眼便看见迟渊怔愣地站在一旁,失魂落魄地目光还未聚焦,是他从没见过的颓丧。
凌秩又觉得头开始疼了。
他上前一步,把人扯过来,因着刚才瞧见的那幕,他之前就算不太待见迟渊,此时不说改观也知道他不能雪上加霜,这么不干人事。
“其实,我觉得你和陆淮都应该冷静冷静。”凌秩稍微和缓着语气,搜肠刮肚地找词,“他现在不愿意接受你”
迟渊终于有所反应,微微抬起头,哑着嗓子回道:“是应该的。”
凌秩正愁不知道怎么说,他总不能说“活该”吧,猝不及防被接了这么句,就想点头,然而反应过来脖子便僵硬地顿住——
他听到迟渊轻声笑,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不用安慰我。”
迟渊稍敛神,他对着凌秩说:“我做了些菜,在里面放着,他胃不好,不能总是不吃东西”
“当然”他闷声笑笑,眸色发沉,“他要是实在是觉得恶心,也别勉强,我订的在路上”
“你”
凌秩一时语塞。
“你进去照顾陆淮吧,我见他状况不太好,但他应该是不想让我瞧见我先走了。”
迟渊捏紧手中的袋子,故作轻松地转过身。
“等等!”凌秩方才就瞧见迟渊手上的红点,现在已经状似小疙瘩,看着就难受,这人却跟没事人一样
这点,确实和陆淮一模一样。
凌秩劝道:“你手都这样了,一点没感觉?多少上点药吧?”
说着,他便想接过迟渊手中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迟渊动作极大地避开,有些惊讶地抬头。
“你干嘛呢?”
“我自己拿着就好,谢谢。”
迟渊现在不想把“日记本”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他把袋子换到另只手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先前未觉察,现在经由人提醒,知觉逐渐恢复功能,又痛又麻地间隙瞧上一眼,看着可怖。
想了想等下要面对的事,他对着凌秩点头。
“是该用点药,麻烦了。”
见迟渊避而不谈,凌秩大致也猜出些什么,他目光一触即离,默不作声地领着对方往皮肤科走。
有些沉闷地想,两情相悦果真是挺难的。爱,也会不逢时,不然哪里来得那么多的遗憾与错过。你在意时,别人可能就心灰意冷地不等了,拼尽全力地去追,也不见得有多好的结果,有的可以转圜的,却选择及时止损,走入死局的,往往选择撞南墙。
啧,确实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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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问题会严重到需要盖纱布,迟渊瞧着自己因此有些行动不便的手,眸色沉了沉。
他用稍长的两根手指点着屏幕,莹白的光打在他侧脸上,稍微暴露出疲倦。
“迟总?”
“嗯。”迟渊捏捏眉心,应着,“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去传播消息,声势越大越好的那种。”
他目光凝于前路,冷冷地噙起笑:“第一条说我背信弃义与陆淮决裂,冲突激烈。”
“第二条是迟氏,我和老迟总观念不和,父子关系坠入冰点。”
迟渊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秘书虽是记住,心里泛起嘀咕,只是两条没什么关系且完全无中生有的消息,就算再怎么传播也没根据啊?
不管什么迟渊目的,至少不能被一眼拆穿吧,但他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声音——
“至于如何坐实你不必担心,我会提供。”
“好。”
得到肯定回答,迟渊摁掉电话,老宅隐隐在黑夜里显出轮廓,暖色灯光氤氲下显得无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