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渊想或许他们两个性格是互补的,在方栖名身上,他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宁静。
于是他拥人入怀里,丝毫没注意到背后的那道冷沉的视线。
陆淮就站在不远处,他能感受到迟渊面对自己时的敌意,自然也能明白这个拥抱背后的暖意与满足。
有些东西可能就是这样,演练成千上万次,别人的说法也常常传到自己耳朵里,最后面对的时候,还是得亲眼看见。他盯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学着众人驻足,却微微愣神。
方栖名与他完全相反,就像有人的生命底色是温暖,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熨帖,有的人说什么都会让人觉得生厌。
陆淮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看过上面的内容后,唇角微勾,指尖翻跃着,变成了一只千纸鹤,他将其托在手心,注视良久,才像是终于释然般,用力向前一掷。
迟渊似有所感,余光却只瞧见一人再也没回头的离去背影。
陆淮还是去了。毕竟是迟渊亲自邀请,再者,可能还需要一个道别。
去的时候宴会差不多散了,故而他站在长长的巷道里,看着迟渊和方栖名微笑送别每一位好友,最后亲密地抱在一起,缱绻又绵长地接了个吻。
直到两人挥手作别。
方栖名的背影逐渐消失于视线,迟渊敛去笑意,然而才向前走了几步,却看见一道黑影挡在眼前。
他皱眉走近,看到低着头的陆淮。
“你”
“来的有些迟。”陆淮仰起头,轻轻摩挲着指节,似乎在他的视线下有点局促。
迟渊眸光闪了闪。
“哦,所以现在出现?”
打了良久腹稿,现在每一句话好像都不适合说出口。陆淮拿出个袋子,包装得很仔细,看样子像是精心挑选过的,可饶是这样,他也认认真真地仔细检查一遍,才递给迟渊。
“送给你和方栖名的礼物。”
恋爱两字被刻意省去,陆淮低垂着眉,让人看不清表情。
迟渊舌尖抵腮,一时之间也不太明白陆淮的意思,他试探地接过:“谢谢。”让人意外地是,陆淮没松手。
他诧异地面对眼前这番令人费解的场景,疑问道:“嗯?”
就见着对方抬眸——
应该很少有人见过陆淮这幅样子。
眼眶已然红了,眼尾隐约和眉睫一并染上雾气,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迟渊下意识松手,发觉陆淮仍然抓紧袋子。
“其实”他舔了舔嘴唇,组织语言。
陆淮的手腕已经能觉察到酸痛,但他依然兀自强撑着,不知道在与谁较劲,他站在距离迟渊半米之外的地方,在巷口,半明半昧地交界处,整个人被一分为二又被迫融合。
于是他几次张开口,都一言未发。
迟渊可能是被陆淮这幅样子摄住,并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瞧着陆淮,像是要将这幅狼狈模样刻入记忆。
终于等到人嘶哑着开嗓:“真这么爱吗?”
整个句子没头没尾,迟渊拧着眉,但不管是哪一种
他不容置疑地答道:“爱。”
“行”陆淮肩膀塌下去,整个人好似完全泄劲,眼睛里弥漫着低沉霭色,唇角却高高扬起,“那就好。”
“接礼物吧。”他再次伸出手,只是这一次,迟渊很轻松就接到了手里。
袋子里沉甸甸,带着无法说出口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我很惨,且没装
迟渊:唔,好像是有细节诶
梦境带着那些从未注意过的细节陡然崩塌,只余下目光里琥珀色的酒,明亮地散着光晕。
迟渊眨了眨眼睛,意识逐渐清醒,才发现是头顶高悬的橘色吊灯给他带来的错觉。
他心里郁卒,觉得别人是美梦预知未来,只有他梦到陆淮,还全是过去那琐碎小事。即使是极力否认,但成晔那不知走不走心地推测,还是让他心绪不宁,迟渊忍受着宿醉头疼,却没忍住琢磨成晔话语里的意思——陆淮真喜欢他?还是暗恋?
这个想法让迟渊自己都嗤笑出声,他眸色黯了瞬,讽刺地想,大概这世上没谁暗恋人,会抱着不让对方好过的心思吧?何况,陆淮喜欢方栖名这件事不是人尽皆知?他竟然真的会想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也还是真够蠢的
但是
记忆好歹跨过了时光长河,不论怎么回想,总有些模糊不清。
迟渊之前觉得冒犯的地方,现在以旁观者的态度看,情绪竟淡了,甚至还觉得几处略微微妙。
两人不相让惯了。幼童时,要分谁“拳脚功夫”厉害,把那粉雕玉琢的脸压在土里才算完事;稍大点,幼稚地比谁认识的字多,连带着阅读书目都攀比着买,以至于后续,迟渊一直觉得是陆淮看得比他认真,不然为何每次言语交锋,他都落败?就这么暗中较劲到中学,排名榜争上下,情书数量是受欢迎程度,可能是样本数量够多,他们比过单次输赢,却从没比过年月的胜负。
旁人若没见他们一言不合便能打起来的画面,或许也会觉得有人能从出生开始陪伴你,即使争争吵吵,也挺好。
迟渊有点记不得第一次冲突,不过按照现存的记忆,大概率也是他上前挑衅,可这么说来,虽然陆淮从来被动,但每一次都给他回应,抑或者直白地说为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