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好奇,陆淮会喜欢上怎样的人,后来,则是觉得方栖名和他幻想中的意中人一模一样。
温柔细致却又坚韧锐利。
不是需要攀附他人的菟丝花而是一朵淡雅出尘的雏菊。
他生来便比陆淮讨喜,在知道方栖名没有和陆淮交往后,便主动出击。少年捧出赤诚的心意相待,结果当然是坠入爱河。
方栖名答应了他,两人便在一起。
至于后来陆淮因爱出走,三人修罗场等等流言,当事人迟渊并没怎么感受到,但陆淮对他的态度,确实是从他开始追求方栖名之后,便有了一个极大的转变。
方栖名,他的初恋,原本他以为这个介绍不会是仅此而已。
迟渊眉眼落拓,整个人罕见地有些颓靡。
轻声地同载他回来的师傅道了谢,在破晓黎明时分,他裹挟着满身夜色,和着风吹不散的烟酒味,伫立在门前,轻轻摁响了门铃。
方栖名身着着家居服,他掐着手机等了一晚。
没接到任何有关解释的电话,甚至也连一句能说明情况的短信也没有。
他几乎以为,迟渊不会回来。
直到听到那熟悉的门铃声,他才恍若大梦初醒,起身时差点被地毯绊住,顾不得穿鞋,方栖名打开了门。
“迟渊”
“你”
两人僵持在门边,同时出声又不言。
方栖名自然是闻到了迟渊满身的酒气还有并不淡的烟味,他有些受不住地低头,从迟渊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他泛红的眼尾。
迟渊叹了口气,低头瞥见对方赤脚踩在地面上,无奈地提醒道:“穿鞋,小心着凉。”
方栖名没动。
他近乎固执地盯着迟渊的脸,手紧紧按在门把手上,寸步不让。
“迟渊,你为什么抽烟?”
其实,迟渊也没料到自己的心能这么狠,譬如,他此刻应该低头,将人搂在怀里,而不是认认真真地同人置气。
“因为想。”
简洁明了的三个字,像极了当年对自己毫不在乎的漠视。
方栖名近乎嘲讽地挑起唇,有几分挫败地点点头。
“所以,这就是这两个月的结果么?”
“迟渊,你明明应该知道,我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天边渐起了鱼肚白,橘黄色逐渐掩盖苍白,聚集的光热终于开始不吝啬地发散。
迟渊看着对面红着眼眶的人,无奈地叹气道:“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呢?”
“方栖名,你都清楚不是么?”
方栖名脸色一变,似是难以置信。他不甘地捏紧拳,神色有几分慌张:“迟渊”
看透了对方还欲狡辩的想法,迟渊拿出口袋里的几张照片,弯腰一一在方栖名的面前摆好。
照片很不清晰,看得出来拍照的人也很慌张,但将里面的图像一一排列好,要推测出事情的全貌却也不太难。
“方栖名你好样的”
迟渊看着人神色变幻,哪能不明白这件事的真实性,他黯然地轻笑了声,只说了这么一句。
照片里,方栖名和陌生男人举止亲昵,两人无名指上还佩戴着一枚同样款式的戒指。
可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惹我呢?迟渊原本满腔怒火,但已然沉静了这么多天,再旺的火此刻也都烧尽了,剩余一堆捧都捧不起来的灰烬,麻木得很。
他自诩已经足够冷静,但看到方栖名时,还是有难以缓解的悲哀漫出来,使得他哑然。
“分手吧。”
他扔下照片,也不欲再多说些什么,却被失声痛哭的方栖名冲上来,抱住腰。
迟渊顿住,他无奈地转过去,却看到方栖名红着眼眶,一言不发地望向他。
“迟渊!你觉得你就没有任何问题么?”方栖名素日里的温柔表皮尽数被自己撕去,只留下失态和歇斯底里,“你问问你自己,你特么什么时候才看得见我?!”
迟渊疲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也觉得自己狼心狗肺,看到眼前闹剧竟然还能笑出来。他原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情绪咆哮回去,会一五一十地说出这些天的煎熬以至于最后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却是一句话都不愿说。于是他冷眼看向方栖名,压低了声线:“你疯够没有?”
方栖名见迟渊仍是要走,表情狠厉,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你扪心自问,你爱过我么?我不过是你和陆淮争强斗狠的工具!你从来没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过!你多傲慢啊,迟渊”
“如果不是陆淮,你会多看我一眼?!你根本不会!”
在对方提及陆淮的时候,迟渊目光闪烁了瞬,觉得对方发疯时扯出来的人还颇为有理有据。他嗤笑一声:“对,我不会。”
只这一句,方栖名彻底哑了声,他本来满腹的话语要宣泄,但当迟渊用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对着他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些许难堪。
迟渊见状,讽刺地挑起唇角,他垂眸抚平衣服的皱褶,走到了方栖名跟前,笑容里恶意满满,他指着照片中另一个人说:“祝你幸福。”
说完便抽身离去,连余光都未曾分给瘫软在地的方栖名一分。
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于这未完全亮起的黎明时分。
迟渊缓缓停下,他掌心狠狠揉了揉脸,慢慢蹲坐下来,突而哑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