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看似平平无奇,是齐莫莫的一张个人照。
但是……岳甘棠摩挲了下手指上的疤痕,小心地把照片从册子里抽出来,仔细看了看。
照片里齐莫莫手里举着瓶子,瓶子很特别,像是双层玻璃,但是里面那层布满裂纹,乍一眼会以为是故意这么制作的。
但是岳甘棠知道,里面那个是摔碎地玻璃瓶,外面是后补的。
那是他的,是他扔进大海里的瓶子!
怎么会出现在这张照片里?!
岳甘棠猛地看向齐莫莫。
“莫莫,你手里的瓶子——”
齐莫莫也看着他,笑了下:“是你的。”
岳甘棠失语。
他张了张嘴,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齐莫莫转身出了书房,岳甘棠看着照片上的玻璃瓶,陷入小时候的回忆。
他小时候不像其他孩子,有玩具礼物什么的,毕竟娘没了爹也跟没有一样,唯一的亲姐姐也不待见他,但是他有个玻璃瓶。
是他妈妈留下的。
在怀岳甘棠的时候,他妈妈已经算是半疯了,相对平静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还是八九岁的小姑娘,经常叠五颜六色的小星星,然后装进一个玻璃瓶,装满后没多久她就生下了岳甘棠。
这个就是小岳甘棠唯一拥有的玩具。
他每次受了委屈,就会拆开一颗小星星,在窄小的纸条写上字,然后再叠成星星放回瓶子里。
直到一次岳甘彩发疯,摔碎了他心爱的玻璃瓶,瓶体碎裂,迸溅的玻璃碴划伤了岳甘棠的手和额头。
额头伤口小,手上的伤痕深,留下了疤。
从那以后,岳甘棠偷跑出去打工攒钱,千辛万苦地托人补好玻璃瓶,但是最后却把修好的瓶子带着所有星星扔进了大海。
脚步声打断了岳甘棠的回忆。
齐莫莫扬起手里的瓶子,笑道:“它漂游了一万两千多公里的洋流,传到了我手里。”
你……还要我吗
“你……”岳甘棠摩挲着手指上的伤疤, 随着岁月的流逝疤痕愈浅,但始终消磨不掉。
他收回看向瓶子的视线,落在齐莫莫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上, 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齐莫莫把瓶子塞进他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岳甘棠愣了下。
齐莫莫边在他旁边坐下,边说道:“纸条上有你的名字呀,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多,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 那时候我确实不知道你就是这个人,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是你。”
岳甘棠不解地看向他。
齐莫莫:“那天你蹲下来喂流浪猫的样子很温柔, 和你纸条里写的一模一样啊。”
“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齐莫莫抿了下唇,略带歉意看向岳甘棠, “后来我找朋友帮我调查了你的情况。”
岳甘棠握着瓶子的指骨僵了几分,他最怕齐莫莫知道他妈妈的事情。
为爱而发疯的人是正常人都想远离的吧……回想起小时候大人们的评价, 岳甘棠难堪地低下头,嗓子眼干涩发紧。
他想说点什么解释又怕多说多错,万一齐莫莫并不知情呢。
偏偏这时,齐莫莫没有再往下说了。
两人间陷入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岳甘棠按耐不住, 抬眸看向齐莫莫, 张口:“莫莫, 我……”
他愣住, 齐莫莫放下捂住他嘴的手。
“调查你这件事是我不对, 我先跟你说声抱歉。”齐莫莫眨了眨眼,“如果你不想现在说, 那没有必要强迫自己。”
他都知道了。
岳甘棠感到紧张的同时却又仿佛松了口气。
岳甘棠缓慢地点了点头,试探性地问:“你知道我家的事情,那你……还能要我吗?”
岳甘棠想说,自己不会像妈妈那样,为了所谓爱情不惜喂药、放火、杀人,只为了拉着爱人一起走向死亡,自己没有疯得那么歇斯底里。
但是想想自己这一年来死缠烂打的行为,岳甘棠嗓子干涩到发疼,为自己辩护的字眼一个也说不出来。
齐莫莫没有说话。
岳甘棠感觉心脏如坠冰窖。
他想,现在跪下来求齐莫莫不要离开自己,会不会让自己更像她了。
他正绝望着不知所措时,右手被人牵起,掌心多了个冰冷的东西。
是一对袖扣。
岳甘棠认得出来,这是齐莫莫亲手做的。
“我失忆的时候忘记了这是给你的,把它送给了朋友,来找你前又要了回来。”齐莫莫看着他,“你还愿意要吗?”
“要。”岳甘棠毫不犹豫地将袖扣握紧掌心。
齐莫莫笑起来:“这也是我对你那个问题的回答,要。”
你还要我吗?
要。
“小心瓶子。”
齐莫莫的惊呼声被拥进岳甘棠的怀抱。
“嗯,瓶子没事。”岳甘棠难耐哽咽,“我一直怕你知道我妈妈的事情,岳甘彩说我们继承了她的疯子基因,没有人会爱疯子。”
齐莫莫低声回应:“不一样,你和你妈妈不一样,我和你爸爸也不一样。”
“少爷,水果。”
佣人敲了敲门。
“等下。”齐莫莫拍了拍岳甘棠的后背,起身开了门,自己接了果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