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商场一般都营业半天,还来得及。”他边停车边说道。
白榆就这么被他拉着从地下停车场直奔电梯去了。
图书城里零星还开着几家店,卖画具的仅剩一家,白榆看了一圈也不知道价格究竟合不合适,毕竟很久没有画画了。
他想跟谢宇川说要不再等等,可一对上谢宇川认真的眼神,这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白榆在这家选了画笔、画纸和一盒基本的12色丙烯颜料,在谢宇川掏出手机前扫码结了账。
谢宇川本来应该把白榆送回家就走的,硬是熬到该吃晚饭的时间被白榆推着走出了家门,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关好门窗。
“有人敲门不用管,我有钥匙能开门。”谢宇川像快要上班的家长嘱咐留守儿童似的。
“快走吧,”白榆拢紧身上的衣服倚在门边催促他,“路上小心。”
谢宇川走后,白榆就在窗边支起了画布。因为没有画架,他把画布立在阳台的玻璃门上,找了个抱枕坐在上面。
白榆已经很多年没握过画笔了,真正拿起来那一刻时居然还因为生疏而有些发抖。
所以白榆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画法,先在画布上打上线稿。
清晨日出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白榆飞速地在画布上勾勒出线条,寥寥几笔海浪的轮廓变已显现出来。
他沉浸在久违的气氛里,过往那些不堪的回忆逐渐被眼前的晨光所取代。
虽然只是粗略上了颜色,但已能辨别出不同颜色所代表的细节。
谢宇川回到家时,谢宇程正抱着一盘炸虾片嘎嘣嘎嘣地吃着,见到他从门外进来,忙往他身后打量。
“看什么?”谢宇川顺着他目光往身后看,不解问道。
“小白哥呢?”谢宇程又咬下一口炸虾片含糊不清地说,“不是说要跟咱们一块过年吗?”
谢宇川正脱着鞋,闻言眼神上瞟随口问道:“你听谁说的?”
“咱妈啊,”谢宇程不以为意,然后又凑近了些用胳膊拐了下哥哥的肩膀,“你跟小白哥真是那什么啊?”
谢宇川站直身子,明明差不多的身高,可这一瞬间谢宇程就是觉得被压了一头。
“怎么?”谢宇川反问道。
谢宇程笑得一脸傻样,把炸虾片往谢宇川嘴里一塞,“挺好的。”
谢宇川跟着谢宇程往客厅里走,姥姥正和沈嫣两个人在餐桌上包饺子,平时严肃正经的谢薄霖扎着一条粉色碎花的围裙在两人对面擀皮。虽然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早已经习惯了的一家人谁也不觉得好笑。
沈嫣听到说话声抬头望过去,问了和谢宇程一样的话,“咦小白怎么没来?”
“他不太好意思,”谢宇川看了眼盆里剩下的面,挽起袖子准备去洗手,“说是过完年有机会再来见你们。”
谢宇川去了卫生间,关门前听见外面姥姥和妈妈两个人又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回来后谢宇川就加入了擀皮的队伍。
一个面剂子用手掌轻轻压扁,一只手捏着面饼的边,另一只手拿擀面杖在外缘擀,捏着面饼的手转动几下一个又圆又薄的饺子皮就擀好了。
姥姥看见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别看咱们家这俩老爷们一个比一个看着凶,可都是会顾家的。”
谢宇川没抬头,眼睛始终注视着手里那团柔软的面剂子,心里却想着白榆曾跟他说想学包饺子的事。
嘴里一直没闲着的谢宇程听到后,赶紧凑过来自夸道:“我也是,我也是。”
一家人被他逗得都了起来,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谢薄霖突然说话,“正月十五让小白来家里吃个饭吧。”
谢薄霖不知道白榆家那边的习俗,在d市这边,只要没过十五那都是年。
“嗯。”谢宇川点了下头,郑重地应下。
吃饺子
今年过年的饺子除了谢宇川爱吃的白菜虾仁,姥姥还专门给白榆准备了萝卜丝牡蛎馅。牡蛎是谢薄霖一早出去买的,个顶个的肥硕饱满,回来时还带着一层冰碴。
谢宇川家的习惯是过了除夕夜的零点煮饺子,晚餐时间还是以颜色鲜亮的炒菜为主,以往都是姥姥作为长辈在开餐前给小辈们送些祝福,今晚率先端起杯子的人变成了谢薄霖。
“我很遗憾在宇川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谢薄霖在说完祝福后突然感慨道,“但我很高兴你长成了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大人。”
虽然出柜那天谢薄霖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甚至还接受度极高,只是在事后他也思考过谢宇川的性向是否与儿时缺少父亲的陪伴有关。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愿再去思考这其中究竟谁该负起这个责任,反倒是庆幸谢宇川还愿意向他坦白,愿意相信自己这个不够称职的父亲。
饭桌上气氛一时有些异样,谢宇程眼珠一转,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碰了碰谢薄霖的杯沿,讨好道:“爸,我那个,也有个女同学……”
谢薄霖眼神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问道:“12月份的四级考试为什么没报?”
谢宇程悻悻耸耸肩,不敢出声,低着头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挺好的,”姥姥适时出声,欣慰地叹了口气,“咱们家的队伍终于要壮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