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你想离开这里吗?
不得外面的路,自然也认不出这是哪里。跟着男人穿过狭小的住宅区街巷,来到一处有着老旧红铁门的公寓楼房,绕上颠簸杂乱的灰se楼梯间。周遭的一切都不像是一个能一掷千金的人会选择的环境,洢豪想,这里b起居所,恐怕更像是藏身处。男人沉默地为他开门,关门,进入到一个与室外截然不同的空间。
视线所及,一尘不染。玄关的地板是格子状的蓝白se磁砖,地上摆着一大幅他叫不出名字但绝对在课本上见过的,画着老虎从鱼口中冲出的超现实主义画作。青草se的矮沙发上,铺着暖橘se毛毯和画有不同表情的鲜yan抱枕;cha有黑陶瓷花瓶的餐桌边,有一座中型的木纹钢琴,搭配着整间木质调的和室地板和被白se书架铺满的墙面,显得一切既吊诡又和谐。男人推开了漆成水蓝se边框的气密窗,拿给自己一双新拆封的塑胶拖鞋:「你先去洗脚,我再拿别的拖鞋给你。」
长廊底部的浴室前,又摆了一幅笔触温暖的森林小鹿cha画。江洢豪站在清洁无b的浴缸里洗脚的时候,压力於这整间b饭店还要晶亮的洗手台、马桶、镜面和磁砖地板,反覆踏了好久的擦脚垫,确认没有溢出水渍才敢小心地走出浴室。
「你穿穿看够不够大……」回到客厅,男人低着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在他脚边放下一双橘红se拖鞋。洢豪穿好了拖鞋,大小刚好,男人却依然蹲坐着,像是不打算重新站起来了。
江洢豪有些困惑地,跟着蹲下来面对男人的脸。男人只默默地垂着脸,并不看他,空白的表情一下子看起来非常疲惫。一滴泪安静地挂上下睫毛,轻轻坠下。
「……先生,我可以为您做什麽呢?」
「……没关系,谢谢你。你住蓝se那间房间,里面有些吃的。我晚一点,再找你,好吗?」
「……好的。如果您需要我,请再吩咐我。」
江洢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触碰他。最终只是顺从地起身,进房後很快便关上房门。
方才男人落着泪的,充满了倦意的温缓嗓音,像一种礼貌而隐晦的逐客令。像是他已经改变主意,无力再接待这位自己费心邀请来的客人。
没关系的,江洢豪想。b起客人,自己本来就该要更像个仆人才是。b起猜测男人的需求,更该要乖巧而安分地,遵从男人的指示才是。
可是。究竟该不该触碰他呢?
整理了行李,吃过房里准备的杂粮面包,久违地好好睡过一觉之後。江洢豪茫茫然醒来,看到窗外已是夜晚。他轻声地走出房门,往厕所去,走了几步才惊吓地发现——男人依然蹲坐在原处,脱力般倚靠着一旁的墙面。
他发觉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上前0上男人的肩膀,感受到一gu薄薄的热气,他忘了男人一直在发高烧。
「先生……」洢豪扶上男人的两边肩膀,更感到对方的後背已经sh透,他转过男人的脸想确认对方的意识,只看见男人阖着的双眼像是在缓缓转醒,微微地睁开眼懵懵地看他。
「怎麽了?」男人像是很困惑地问。
「您发烧了……很难受吗?」
男人费力地稍稍撑大了眼睛,想试着自己起身,却被江洢豪先一步横抱起来。
「我帮您叫车去医院。」
「不用……」男人似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身t:「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江洢豪怀疑地盯着男人的眼睛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真的啦……你、你先放我下来?」
「……」
「放我下来,我想去洗澡……」
「好的,我带您去……我帮您洗。」
男人一时哑然,低下眼,微微地抿起嘴来。看着他越发涨红的脸颊,洢豪担忧地微促起眉,加快脚步往浴室走去。
最後男人被放在浴缸的边缘坐下,抬手安抚般地拍了拍洢豪的肩膀,示意可以放心脱手,洢豪却只注意到他的力道虚弱,更加用力地扶住了男人的两边肩膀。
男人见洢豪不敢松懈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脑中晕眩,不禁渐渐放松下来,将自己沉重的头颈轻轻倚在了男孩的x腹上。
「……你叫什麽名字?」男人有些突然地问道。
「……江洢豪。」
「洢豪。谢谢你,我真的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但是,我可能还是会需要吃一些药。」
洢豪静静地听着,感觉到男人脸边的热气,随着他呼x1和开口的频率喷洒在x腹间。
「家里有退烧药,但没有消炎的效果,所以不管用的。」
「我去买。」
「……好啊。你房间的床头柜里有钱,钥匙挂在门口。」
「好,我这就去。」
「洢豪。」
「嗯?」
「你会回来吗?」
「……」
「不会走的话,要记一下路喔。」
装有整叠钞票的ch0u屉柜,空荡的家,可以自由进出的钥匙。江洢豪吹着晚风,就着黑夜里盏盏的昏h街灯前行。
再也不会有b现在更适合一走了之的时机了。口袋有钱,帐务已销,就算违背了交易逃跑,也没有合法的手段有权把自己抓回来。想去过什麽样的新生活,现在的他全都可以办到。
可是男人在等他的药。可是洢豪的脑中已经被别的念头所充斥了:该触碰的,该要触碰他的。如果有早点触碰他,如果有早点想起来他在发烧就好了。
街口的药局不远,他买了店员推荐的消炎退烧药,又自作主张地多买了另一种看起来强效的。一旁的小贩卖着粥食,他买了一份标榜最有营养的海鲜粥,又买了一份作为备用的蔬菜粥。他望了一眼巷口外的世界,又很快收回眼神,踏上归途。
当洢豪回来的时候,男人已洗好了澡,换上了成套的灰se家居服,恍惚地倚睡在沙发边,被洢豪进门时的动静惊醒。
「先生,您觉得还好吗?」洢豪风尘仆仆地来到他身边,将手里的东西在茶几上搁下,又递了一杯水过来:「吃药前,得先吃点东西垫一下胃,所以我买了粥回来。」
男人有些呆愣愣地,只是听着他说,乖顺地点了点头。
两碗粥食送到男人面前,男人闻了闻,吃起了蔬菜粥。洢豪看到男人的头发还有些sh,便拿来浴室的吹风机,坐到身後给男人吹起头发。男人的头发发散着淡淡的洗发jg香气,细细的,很柔软,让洢豪想起小时候曾0过的长毛黑猫。
男人大约吃了半碗,就说吃不下了,吃完了退烧药就说想睡觉,软软地起身去刷牙。
「先生。」在男人回房前,洢豪有些犹豫地叫住了他:「如果晚点还不舒服的话,请一定告诉我。」
男人有些呆愣地回望他,像是思考起了什麽。洢豪看着他浑身柔软的居家气息,乖巧娇小,竟觉得对方看起来有些像小孩子。明明推算起来,这人至少b自己大上十岁不等。
最终他缓缓地走近过来,拉住自己的小臂,却低着头不看自己。
「……谢谢你。」
「不会。我太疏忽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不用对我这麽好。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是我很抱歉。」
「……先生。我照顾您是应该的,我很感谢您愿意带上我。」
「……」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松开手,回了自己的房里去。
隔天一早,洢豪是被屋外不断的敲门声给吵醒的。他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