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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雨漏烛花残」

 

还好是荒郊小路,没甚么旅人来往,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他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把谢常欢扎成个马蜂窝然后架火上烤起来吃了。

「老温。」

「嗯?」

「你,你可是自愿陪着我走这一趟的……我……」

温浮祝冷声发笑截断谢常欢忽然带了点小羞涩情愫的话头,「要不然呢?我难不成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顿了顿,又像是十分不解,「谢常欢,你这是怎么了才接的这笔生意?要钱不要命了?」

「啊呀!」谢常欢咋呼了一声,索性双手抱紧了温浮祝的腰,因了手中缰绳晃悠还牵的旁侧的马猛的一扭头,险险双双撞上,谢常欢将脸从他肩窝里拿出来,贴在了他后背上,发音闷闷的,「还不是因为你么!」

「因为我?」温浮祝不由自主拔高了音调,怎么就又能和他扯上关系了。

「因为老温你比我有钱呐!我得辛辛苦苦赚够了老婆本,才能娶你……啊!啊啊!别摔我下去,我不闹了不闹了!!!」

谢常欢单手按着温浮祝的肩膀在空中乱窜了几下,这才重新落回了他身后,可刚才手中缰绳已经脱了,自己那匹马虽是好马,现下却傻呆呆的原地站着了。

这样也挺好,他就有借口和老温一匹马了。

可温浮祝却忽然一倒肘撞了他肚子一下,尔后自己一拍马头,激的自己胯下这马飞快的奔跑起来,自己则悠悠的落回了原先谢常欢的那匹马上。

谢常欢匆忙之下重勒马停下,在原地继续转来转去的等温浮祝。

走了这许久僻静小道也快到了头,马上要拐到阳关大道上去了,谢常欢从袖中摸出个面具自己带着了,又抛给了温浮祝一个,这才敛了笑,当先严肃的走了过去。

温浮祝也戴好了面具,慢慢悠悠重新在他身后跟上了,才听得谢常欢在前面忽又拖长了调子,漫不经心道,「不过……老温啊,你……你明明不入世的,钱又是从哪儿来的呢?那么多?」

温浮祝眸光中水色倏忽一颤。

握缰的手也不由自主一僵。

「欸~我要是能有你那么多钱,我也不至于踏上这亡命奔途了。」

温浮祝缓缓在内心吁了口气,这才淡声道,「你哪只眼看见我有钱了?家底儿都翻出来为了给你做路上盘缠了……」

顿了顿,这才咬牙切齿补充道,「谢常欢,你当真那么穷?!」

穷到这次来找了我,请了我一顿饭之后,就剩下俩铜子了?!

我信你才怪!

「啊呀,」谢常欢十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甚么,上上笔任务薪金挥霍在一家酒楼里了,上笔的……则挥霍到花楼里头去了。」

又像是想起甚么,谢常欢下了马急匆匆扑到了温浮祝的马边,双臂一挥便抱紧了温浮祝的小腿,「老温,你可要相信我啊,我只是去花楼听听曲吃吃饭看看美人解解馋,真的没和她们做过甚么的!我的处子之身还为你保留着呐!老温!你相信我啊老温!」

一时间被他抱住了腿,想踢他踢不得,另一只脚又跨在马身另一侧,温浮祝现下就是想抖袖子甩他一脸暗器也得先掂量掂量在大街上是不是会引起旁人注意,因此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先松手!」

「好好好,我松手你可不准踢我。你也快点下马,我饿了!」谢常欢一指旁侧金碧辉煌的酒楼,「就这家!」

***

温浮祝很惆怅。

因为谢常欢点了很多菜。

完全不像是两个人能吃完的样子。

而且他要一路往南,这才走了不到半截路……

犹豫了下,温浮祝略微拍了拍谢常欢的肩,「你先继续点着,我去对面钱庄一趟。」

谢常欢对着菜谱还在琢磨,闻言也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了,便继续专心对着菜品钻研。

捏了腰间一块佩饰,温浮祝穿过路中央,走进了对街一家店铺。

「老板。」

修长如玉的二指轻轻夹着了一块通体幽黑的墨玉。

「我要当了它。」

柜台后伸出一双苍老的手,将那玉反复的掂量来、拿捏去,这才犹豫了下,给出了一小叠钱票来,「就这些,爱拿拿,不拿走。」

「谢了。」

温浮祝接过那叠银票,转身便要出门。

眼风微扫过柜台一角,持着扫帚扫地的小厮依旧兢兢业业,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也抬头往这偷看了一眼。

温浮祝从善如流的微微点头致意一笑,目光淡然的便又朝对街走去。

柜台后的老者握着手中玉又看了会儿,这才用力一碎,片片墨晶灿然而落,唯中间保护的纸笺依旧纯白无损。

只匆匆扫了一眼,那柜台后的老者已瞬间无影无踪。

举步回了雅间,温浮祝在推门之前便知晓了屋内多了一个人。

此刻抬眸望去,正是一个白衫少年,生的微有些单薄,脸颊也消瘦,一双眼却堂堂正正的清亮,跟谢常欢那双时常冒着精光的眼完全不一样。

凝步一顿,温浮祝还未待开口,便听靠在窗户边的谢常欢咋咋呼呼的回过头来了,「老温,你怎么来的这么慢,菜都上了一大半了。」

语未毕他又早已切身过来拉住了温浮祝的手,直将他往座位里带,「你不是先前疑怪我为何要点那么多菜么?便是为了敲这位苦主的。」

旁侧的那个少年人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早已习惯他这个师父这么没谱没调的,此刻却比他师父有正形多了的起身一抱拳,「这位便是温前辈吧,晚辈聂白。是……」

「是我路上无意中捡着的一个小财主。」谢常欢哈哈的断了聂白的言语,此刻只管将桌上的所有酒菜尽数往温浮祝这边划拉,还将筷子堵到了他手里,「你不用理他了,我就是叫他过来付钱的,老温,你路上是不是已经很饿了?来来来,快尝尝这家酒店的菜,我告诉你啊,我先前来过这家酒店,他们这里的炸素鸡真是……」

「谢常欢。」温浮祝不由得有点头大,拦住谢常欢的手,淡声道,「我还没和这位小兄弟打个招呼呢。」

等着谢常欢在一旁托腮撑脸的看这俩人客套完了,看着温浮祝似乎是有开动的意思了,他这才又来了精神,这盘菜夹一下,那盘菜叨一筷子的,不消多时便在温浮祝面前的小碗里堆出了一座小山。

温浮祝不由得有些头疼,又轻轻侧头低道了一句,「我有手。」

谢常欢咬着筷子头牙疼,但是看温浮祝的脸色已经很糟糕了,便讪讪的坐远了点,自己去吃他自己的了。

温浮祝之所以脸色有点糟糕,他只是在想,谢常欢这个人,怎么可能有徒弟。

或者说,杀手怎么还会有徒弟。

据他的暗渠所了解,如今江湖上所存的杀手,大多都是各自拉帮结派的——譬如荼蘼、譬如山河,像谢常欢这样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团队,老是自己独来独往而战战成名的杀手,甚是少见。

兴许谢常欢说的是对的,那个排悬赏榜的人想睡他,才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到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毕竟,排在谢常欢之后的杀手,不是荼蘼的人、就是山河的人,都算是有各自协助支撑。正道那群江湖群熊便是想要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个儿能不能搬得动这两大杀手集团。

可同样——江湖人根本不知,荼蘼和山河究竟是相对的,还是相扶持的。

像是想起些甚么旧事,温浮祝忽然在心底啊了一声,难怪刚才听这少年的名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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