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 哭的流鼻涕了
“你娘是爱你们的，我说的不是这些虚像。”墨无卿凝视着那谈笑风生的夫妻，眼神逐渐冷漠，如寒潭般冰冷“你记得你娘在阵中消散前说的话吗？”他的声音强忍着平静，但并掩饰不住内心的哀伤，“她什么也没有留给我。”“留了。”“你当时忙着哭，没有注意她的口型，但是我看的很清楚。”夏小满的声音轻轻响起，却像箭一般迅猛的扎进墨无卿的心里。墨无卿猛的看向夏小满，眼里即有期盼，但又害怕，情绪复杂纠结。“她说，你不必为天下奔忙，只愿你平安喜乐。”墨无卿的目光颤动，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夏小满又靠近了些，眼神和声音柔和又认真，“她怎么会不爱你呢？她不想让你承受任何沉重的负担，她只想要你自在安乐。”“后来你爹是不是带着你离开了压邪涧，你们不再被困在一方桃林之中。”“她身上肩负着天下苍生、守护压邪涧的责任，但与此同时，她也在为了你和你爹做打算，她殉阵不只是为了不相干的人，她还是为了你。”墨无卿眼中盛满泪水，他迅速的低下头，泪水如珠一样落在地上。他哽咽，声音闷闷的：“你骗我。”夏小满把他的头抬起来，转向那对夫妻，“我没有骗你，他们才是在骗你。”“你娘说，此后天地广阔，任你遨游。”“你不信？那你想一想，你娘殉阵后，你是不是可以自由离开压邪涧。”墨无卿的思绪逐渐清晰，内心深处的记忆跟着夏小满的话语不断浮现，每当小时候的他想出去玩耍时，只能在有修为高深的人保护的情况下外出。他也曾偷偷尝试独自外出，但总是被父亲抓回，然后聆听一堆长篇大论，目的就是让他牢记，他绝不能独自离开压邪涧。他本来是不明白的，直到有一天，他和赤灵的新一代弟子外出，他们却因他遭受连累，个个身负重伤，若非当日赤灵仙尊恰巧在附近，恐怕无人能够活下来。墨无卿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肩膀微微颤抖，话语破碎的重复着夏小满的话：“天地广阔，任我遨游。”夏小满听着他隐隐的哭声，心中一动，双眼不自觉的有些泛红。墨无卿的过去是让人心疼的，而这些事成为他的心结，跟随了他两百多年的时光。“他们很爱你，从来没有不要你。”墨无卿落泪如珠，死死的抓住夏小满的手，显得有些无助，“你说的是真的吗？”一阵清风袭来，夏小满侧头看去，门口出现了一个混沌的旋涡，这应该是出口。夏小满郑重的朝墨无卿点头，“我说的句句属实。”夏小满拉着墨无卿往旋涡走去，但走了几步墨无卿又停住了脚步。墨无卿又问：“还有呢，她还说了什么？”夏小满停顿了一下，祥澄确实还说了别的话，但是她认为，那些话告诉墨无卿，情况可能会变糟糕。看到夏小满的反应，他自顾自的摇头苦笑，“他们更爱不相干的人，他们为了那些人丢下我。”“你说的是假的，我不自在不平安。”墨无卿手上的力气加大，抓的夏小满生疼。夏小满看着有些倔强且委屈的墨无卿，想到了他跪了三天，出门就被魔族人打了个半死，微微抿唇。魔族人这么恨他，恐怕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他应该确实过的很辛苦。墨无卿见她不说话，松开她的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你也骗了我，我们扯平了。”“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两只眼睛看的清清楚楚！”夏小满看着渐渐缩小的旋涡，拽住要往回走的墨无卿。
“你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相信了我说的话。”如果他没有醒悟，出口是不会出现的。“也许他们爱我，但我对他们来说，不如不相干的人重要。”“眼前的人不是真的，但是我看得见，听得见，他们会为了我留下。”夏小满看着越来越小的旋涡睁大眼睛，“那你师父呢？！”“你不救你师父了？”也是现在，夏小满发现，这里面连他师父的影子都没有。墨无卿愣了一下，他看着夏小满，“师父——”夏小满看墨无卿有些发愣，抬脚就把他踹了出去，墨无卿没有防备，径直摔进了还没完全关闭的出口里。夏小满望着那对依旧言笑的夫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两百多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这些事件却在墨无卿的内心深处，如脉搏日夜不停地跳动，最后紧紧的被压在心底，不是靠三言两语就能释怀的。她眼看着四周的景象崩塌，那对夫妻依旧面不改色，她不免想到，如果自己没有被幻境踢出来，也可以看清楚母亲的笑容，还有那些人长大的样子。紧接着，幻境全部崩塌，夏小满被踢出了幻境。醒来的墨无卿鬓边挂着泪，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尤其是夏小满那猝不及防的一脚，让他此刻有些茫然。夏小满弯腰指着墨无卿，“你哭的流鼻涕了。”随后她就起身，去寻墨怀宴。墨无卿下意识的抬手擦鼻子，但是什么也没有，他轻声说：“你又骗我。”随后缓缓起身，擦去了眼角的泪，戴上面具，有些心不在焉的跟在夏小满身后。夏小满的行为像之前一样，进入了墨怀宴的幻境，墨无卿紧跟着进去。入眼的场景夏小满觉得眼生，她没见过，但是对墨无卿来说是熟悉的。是朝歌山庄。墨无卿没有说话，他在意刚才的事情。“你踹我是为了出气吗？”“情急之下，但也有点私心。”夏小满毫不避讳，她就是在意墨无卿骗她。墨无卿缓步跟着她，“你也骗了我，你没有失忆，还有幻境当中的话，以及刚才。”夏小满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墨无卿，“其它的我承认，但是幻境当中，我没有骗你。”随后她又不服气的扬起下巴，“我骗你和你骗我能一样吗？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猎物，我流露的真情，都是对由你扮演的不存在的人，我就是在意这件事。”“我们已经把这件事说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在意？”“我们已经达成了合作。”“你也觉得我是错的吗？我只是想让我的师父活过来。”墨无卿跟上夏小满，对方不说话。夏小满看着墨无卿受伤的表情，一时哽住，为什么这人进幻境没有面具？她刚刚才目睹对方孩时和少年的经历，如今看着他这张脸，听着他的这句话，还真的说不出什么狠话。他骗人是真，保她一路平安也是真，如今达成合作，事情都在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可她心中仍有一股闷气无法消散。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信任的人，我只是在意你骗我。”墨无卿望着夏小满渐行渐远的背影，呆立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千斤巨石狠狠击中。他垂眸，如果一开始以自己的真实面目面对她，恐怕是得不到这样的信任。墨无卿回想这一路的经历，夏小满亲近关怀善良之人，但他并不是，他是神仙口中离经叛道、墨怀宴口中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