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对等
?诺里斯走进房间里的时候,列尔西斯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但他其实并不只是在睡觉,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直到诺里斯进来,他才疲惫地睁开眼睛。
列尔西斯有着一张完美的皮相,即便憔悴到脸色苍白,也不至于让他的容光减损分毫。
这些天他被怀孕的反应折磨得头脑昏沉,一个月都还没过去,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偶尔格列兰元帅那忍耐着痛苦和恶心的大脑会想,是否他会死在这个上面。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这个连生父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上。
他知道oga孕育后代的命运,也的确愿意承受这样的后果。唯一无法承受的是,他不想这么平白无故地摊上这种事情。
他闭着眼睛,唇色青白。孕囊一抽一抽地疼,他想象得出那个孩子委屈又不安的样子。可他也无能为力。他喜爱小孩子,可那个未知的配种者……
诺里斯三世在外面接着通讯,房间内一片安静,各种疗养的熏香弥漫在房间里面,让列尔西斯反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那个精神标记。
哨向关系、精神融合与标记……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灵感和愤怒,让格列兰元帅强撑着精神,进入了自己的精神海。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漂浮在他精神海之中、近乎飘渺的人型虚影,怒气衝天。
纯然金色的精神海之中,列尔西斯的愤怒让他自己的精神投影不停地波动着。他忍耐了一会,最终忍不住衝了上去。
在碰触到那个标记的时候,他想起医生的告诫。
哨向关系所造成的标记,的确可以找到对方的所在,但前提是他们的标记深刻且长久。但那个未知的配种者在格列兰元帅精神海中留下的标记,理论上来说不足以支持列尔西斯找到他,最可怕的后果,是鱼死网破。
但是,那只是理论上。
他们的孩子给了他们最后的助力。
在金色和银色虚影碰撞的同时,列尔西斯和远在神光教堂的楚长酩身体同时颤抖了一下。列尔西斯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诺里斯三世进来之后,正要和格列兰元帅提及德维多所说的事情,就听见列尔西斯说:“我找到他了!”
诺里斯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又气又担心:“列尔,你不应该这么冒险。”
列尔西斯眸光深沉,他声音轻弱地说:“就算不冒险,最后不还是死亡的结局吗?”
诺里斯沉默,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长庚教皇所带来的消息坦诚说出。
列尔西斯明白地点头:“刚才我感应到的位置,也的确是在神光教堂的方向。”
诺里斯迟疑了几秒,才说:“你要过去吗?”
“当然。”列尔西斯说,他眸中晕染出墨色,即便是身体虚弱,也遮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威严和冷酷的气场。
诺里斯知道,他的这位兄弟,真的生气了。
要说在外人看来,格列兰元帅是十足的喜怒不形于色,高冷得像是座冰山,谁都无法招惹起他的一点情绪波动。
这么多年来,诺里斯三世见证着他的兄弟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然而列尔西斯面对再紧急的战局,都始终是气定神闲、淡然自若的。
诺里斯唯一见过列尔西斯愤怒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在库玛之战的战备要求下达之前,格列兰元帅当着议会所有老头子的面,把那份检测书甩到他们的脸上。
一个小时之后,库玛之战的决议就全票通过。
诺里斯三世难得回忆起这些往事。当时他们已经无路可走,议会的老头子不见到真正的证据是不可能松口的。诺里斯三世自己的检测报告不能拿出来,就只能靠格列兰元帅的那一份。
然而有舍有得。库玛之战固然获得了胜利,也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列尔西斯缔结婚约了。
一个怀孕几率接近于零的oga,娶回去,当摆设么?
因斯克人的手段过于下作,这才让当时的议员们选择了通过库玛之战的决议。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因斯克人并不仅仅对列尔西斯下手了,也对诺里斯三世下手了。
诺里斯之所以一直不和发情期的oga发生关系,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急着要孩子,也是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同样几乎丧失了生育能力。
此前几年,为了后代,他甚至已经开始物色高导向的alpha,为的就是让自己那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oga导向发挥作用。
但他实在没想到的是,在一瞬间风云变幻,他和列尔西斯都怀上了孩子。
诺里斯三世一直担心格列兰元帅的心理问题,尽管列尔西斯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想要孩子的想法,但从他不停试探而列尔西斯又避而不谈的情况来看,列尔西斯终究是在意的。
现在阴差阳错地怀孕,不管真相如何,至少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一件好事,前提是这个孩子能留下来。
诺里斯同样疲惫地叹口气。他的状态也未必那么好,但至少比列尔西斯好得多。
在这两兄弟前往神光教堂的路上,楚长酩正默然坐着,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在刚才列尔西斯通过精神标记寻找他的时候,楚长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这才想起哨向关系的问题,此前他被孩子的事情夺走了太多的注意力。
他忽然就意识到,在大众的想法中,他和列尔西斯已经是合法的伴侣了。他对列尔西斯有着天然的责任与义务,他需要照顾他的伴侣,还有他的后代。
楚长酩心想,是这样啊。
他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太过于抗拒。早在当初选择答应格列兰元帅的请求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世界的重置又让他抱有了侥幸心理,以为一切可以从头开始。
楚长酩无奈地往后靠了靠,心想他到这个世界以来,别的没做,桃花债倒是惹了不少。
法乌、诺里斯、希亚、安米尔、列尔西斯、德维多。粗粗一数,楚长酩登时无语,哭笑不得地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伏野正站在他的身边,听见动静,连忙询问:“先生?”
“没事。”楚长酩疲惫地叹气。
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伏野虽然长得比较粗野,但性格绝对是非常体贴入微的。他知道楚长酩心情不太好,但这么憋着也不好,便找了个话题岔开楚长酩的思绪:“您昨天看的那部纪录片还没放完,现在要看吗?”
“不了。”楚长酩摇摇头。
隔了会,他忽然说:“伏野,你知道我在等谁吗?”
伏野安静地听着。
“我孩子的父亲。两个。”楚长酩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语气说。所有心理上的崩溃都已经在此前度过了,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
伏野灰色的眼眸中划过诧异。
楚长酩闭了闭眼,语气温和下来:“你有想过生孩子吗,伏野?”
“没有,先生。”
楚长酩疑惑地嗯了一声,问他:“为什么?我以为焚宙星系的人都十分看重后代。”
他又不自觉流露出旁观者的姿态。这段时间他多少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在神光教堂生活得如鱼得水,因而不经意间就露出不少置身事外的语气和神态,倒是让天启的教士们越发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伏野的语气平淡:“我是受诅咒的生命,注定无法拥有后代。”他说得有些神秘,但随即又解释,“我是人类与林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