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骄傲 第107
隔着些许的距离，四目相对，沈洲继确定关岚看到了自己，这才又慢悠悠的将车窗给摇上了。车窗将目光阻挡住了，但沈洲继还是忍不住看着车窗，看着外面不太清晰的隐约画面。关岚似乎对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个人便很识趣的先上了车。他能看到关岚的脚步往他车子的方向而来了。车门被拉开，后面的。沈洲继转头看她，看她坐在了车后。四目相对，像是一种无声的拉扯。他以为他这样看着她，她会懂，会听话的到前面，但关岚并没有动。大半分钟之后，沈洲继妥协了。他下了车，然后自己也到了后面，他坐到了关岚的身边。“没喝酒？”沈洲继坐下的时候，问了这么一句。关岚身上有些酒味，但是很淡，只是跟着喝酒的人在一块久了染上的，并不属于她自己。这一点，沈洲继还是分得清的。“就算喝酒了，我也能让司机送，或者找代驾。”关岚看他，开口说了这话。言下之意，她的理解是，沈洲继是担心她应酬喝酒了才来找的她。“司机？”沈洲继抬眸，望向窗外，不远处那辆车子还没走。“我一个朋友”，关岚开口，顿了两秒又拿出了手机，他低头发了个信息，然后那辆车子在几秒之后就驶离了。沈洲继哼笑，深深叹息。车子里陷入了很微妙的沉默里。沈洲继再次开口，“在这聊，还是找个地方？”“这说吧……”关岚也不傻，心结和不悦堆积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他们之间需要聊聊。“我……哪让你不满意？”沈洲继转头看她，看她熟悉又陌生的侧脸，再一次问了这话。这话他很久之前就问过，但是并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关岚沉默，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算了吧。”“什么叫算了？”沈洲继皱眉，诧异。“我想回去”，关岚垂眸，能感觉到沈洲继的目光，但是并没有转头看他。她说的想回去，是回到之前的国外。不是每一个人回来都有意义，都能找到自己心心念念曾经遗憾的东西。她没有周曲宴那样的运气和勇气。她爱沈洲继的，从以前任性稚嫩时候，到现在已然成熟稳重，她一直都爱沈洲继，她也愿意在沈家为难之时，回来助他一臂之力，但，感情好像并不是某个游戏软件，暂停了许久，再次点下的时候，还能流畅的继续。“不结婚了？”沈洲继失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苦涩。“我们两家可以继续合作，有任何需要，我们也还是愿意继续帮忙，共赢的事业其实根本没必要跟感情牵扯到一起。”关岚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望向了车窗外。她不太敢看此刻的沈洲继，沈洲继若是看起来洒脱，她不痛快，沈洲继要是看起来难过，她更难受，所以，干脆就不看了。沈洲继嘴唇动了动，最后发出来的声音是，“你决定好了？”他想问的还是原因，他一直想不通原因，可是一个原因问了许多次，如果对方回答不出来，其实已经是一个回答了。一定要追问出一个原由，其实是很幼稚的事情。他们这个年纪了，该懂了。该懂得很多事情，只有要不要，想不想，其实根本没有为什么。为什么要分开，因为不想在一起了啊。这不就是答案吗？干嘛要问为什么不想在一起，多卑微？ 算了车子启动之后，车子里更加的沉默。“我会跟家里解释清楚的，这种事强求不来”，沉默许久，关岚才看着车窗外，说了这话。语气轻描淡写，就好像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年纪的增长，心智的成熟，给她带来的是理智和冷静。年轻时候更在意自己的感受，我爱你，那爱情这件事就是天，天王老子也阻挡不了。可是现在，更懂得看全局了。
我依然爱你，但是我不觉得你爱我，所以我得有所保留，我得远离，自己爱着的感受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她尝试过了，自己过了很多年，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不会真的没了谁就活不下去。不想赌，不想为了感情纠结，患得患失，一辈子都防备着。离开，很明确知道往后会怎样。不离开，真的说不好往后会怎样。“嗯……”沈洲继淡淡应了声，没再说话，他目光抬起，看了眼车镜里的关岚，关岚最近看起来瘦了点，没有刚回来时候的气场跟光彩了。也许，她是对的，人应该先爱自己，倘若他们在一起，反而烦躁，反而不安，反而心力交瘁，那真的不如就此分开。都懂，只不过，为什么这几个字始终还是堵在他的胸口之上，让他呼吸不顺畅。“打算什么时候走？”又沉默好大会，沈洲继还是开口问。“过一阵吧，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关岚说这话时候，目光转向他，看着他的后脑勺。沈洲继一直都很淡，以前是，现在还是。以前在一起时，肉眼可见的是她主动，分手的时候她天崩地裂，沈洲继好像也并没有怎样，依旧沉默寡言，哪怕是后来回来了，她问着要不要再试试，沈洲继也没有过多起伏，只是沉默了会之后就应下了。沉默的那一会，她甚至都不知道，沈洲继是将以前的感情又回忆了一遍，觉得真的可行，还是将他当时的状况斟酌衡量了一番，觉得他们在一起确实划算有用。车子很快在关岚住处楼下停下来。倒也没有人急着先推开车门。那种安静有点可怕。沈洲继深吸一口气，转了头，面向她。目光相对，关岚此刻很安静，在等待着沈洲继要说些什么。成年人的爱情观有时候清醒得可怕。我爱不爱你不重要，我觉得你不爱我，那这段感情的可持续性几乎都没有了。“真要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送你。”沉默许久，沈洲继开口。“你上一次都没送啊……”关岚看着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些释然。“所以，那不是真正的结束啊……”沈洲继沉默两秒，说了这话。那个时候，他没有去送，可现在，倘若关岚再走，那真就是再见了。“好，到时候通知你”，关岚点头，安然应下。沈洲继看着她，犹豫了下，还是又开了口，他现在一点不聪明，聪明人就是道别，一点不要问为什么，可此刻他心里的为什么太多了，多得都快要溢出来了。“当初回来的时候，是想着长久留下，还是只是短暂停留？”关岚看他，深深看好几秒，才笑着摇头，“跟你没关系，回来是真想着回来，至于呆多久没想好，现在想走，也确实有要走的理由，跟感情，跟你，都没有关系，你不必有负担。”沈洲继看着她，最后收回眼眸，望向了方向盘。关岚这话是让他不要有负担，但，沈洲继心里的失落感很浓重。跟你无关，来回都无关，所以，沈洲继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不会影响她任何决定。“我先上去了？”看沈洲继又沉默了，关岚试探的开口。沈洲继没说话，但推开了车门。他下了车，然后亲自给她将后面的车门给拉开了。关岚下车时候，抬眸看他。沈洲继此刻的表情可不算太好看。“我没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关岚从他身边而过的时候，沈洲继说了这话。关岚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跟你没关系，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关岚笑，开口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沈洲继的脸上。她要的是足以让她安心和感受得到的爱，或者，没有爱。不要勉强的拉扯，不要费心的猜测，不要所有不确定的因素。可能在商场久了，人反而失去了纯粹。她不是为了百分之一的可能就不惜付出百分百努力的小姑娘了，她要明白付出和得到的对等才会尝试着去给予一些，毕竟不确定的东西，就跟不确定的合同一样，她怎么可能去签。要明明白白，要知道是赚是亏。关岚转身，往沈洲继面前近了一步，看着他眼睛，又开口，“沈洲继，这一次，算我甩了你。”沈洲继笑得苦涩，“你这么说，好像回来一趟就是不甘心以前，找到机会了要报复我一下一样。”“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关岚笑，她没有这个意思，可沈洲继这么一说，又挺像，所以她不否认。而且没有必要否认什么，都要走了，有什么可否认的。“回来之后就没爱过我？”沈洲继顺着她的话而下，笑得更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