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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这等体贴,如何不让绮梦和丹蔻感恩戴德。

丹蔻心思单纯,只以为徐怀安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真君子,并未往情爱一事上猜想。而绮梦已开了情门,与元宝也是两情相悦,对于男女之情也有几分独道的见解。

譬如她便觉得徐怀安对她家姑娘的好太“盛”了一些,无亲无故的两个人,除了心悦着的人,哪里会这般事无巨细地施以援手。

况且,方才徐怀安数落二公子的话也太过情真意切,仿佛是把姑娘的安危视为最要紧的事一般,如此盛情,哪里只能用“好意”二字来解释?

满京城的大家闺秀,徐世子为何只到姑娘跟前来奉上他的好意?

这梅园空旷又雅致,毗邻溪畔西山,并无半点吵嚷的人声作扰,最是适宜人精心养病。

徐世子连姑娘病中怕扰这一层都想到了,必然是将姑娘放在了心上。

绮梦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丹蔻听。

丹蔻端着白玉碟盘的手陡然一松,险些便将这价值不菲的玉盘砸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丹蔻听得绮梦的话语,惊吓甚至胜过了喜悦:“徐世子与许家那个可是自小相伴到大的密友。这……这怎么可能呢?若是让别人知晓了,徐世子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可别乱说,这徐世子爷是玉华公主和朱薇县主争抢着的香饽饽,怎么会和我们姑娘扯上关系?”丹蔻后怕连连地说道。

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徐怀安及冠之年便入了翰林院,年纪轻轻便已前途无量,即便他不想尚主,身前的青云路也是无人可挡。

如此声名朗赫的王孙公子,即便对姑娘起了几分心思,难道这心意还能坐了实不成?他难道不要仕途和名声了?

绮梦暗自点了点头,只道:“是了,是我想岔了。”

苏婉宁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翌日的清晨。

灿亮的曦光落进支摘窗内,将内寝照得清亮无比,经了昨夜的修养之后,苏婉宁的身子也不再如此委顿。

她便问起丫鬟们苏礼的去向,绮梦利落地答道:“昨夜二公子来过一回,瞧见姑娘睡熟了后便离去了,他说让姑娘不必担心,只安心养着自己的身子,和离的事一时半会儿还闹不到王爷和王妃跟前。”

苏婉宁心里最担忧的就是爹娘会受不住她和离一事带来的打击。安平王府势弱,只怕永生永世都没有出头之日,连礼哥儿去鹰前司当值一事都显得格外虚幻。

此等西山日薄的情况,姻亲似乎是唯一能撑起安平王府门楣的手段。

她都忍了半年之久,甚至还怀上了许湛的孩子。只要她再忍下几个月,一举诞下镇国公府的嫡长孙,苦日子兴许就熬到头了。

可她就是不愿再忍了,这股气从大婚当日忍到今时今刻。她已忍成了个无悲无喜的泥菩萨,渐渐地连自己的根骨都被磨平了。

再往后的日子,只怕就是浑浑噩噩,直到行将就木那一日都要忍受着许湛的风流、薄待以及那毫不遮掩的蔑视吧。

可他这样的人,满脑子只有腌臜的床笫之欢。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的爪牙下救下了绮梦,他便能为了纵情声色而与守寡的表妹厮混到一起去。

往后什么出格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这样的人。

她连与他多说几个字都觉得恶心,更遑论是做小伏低地讨好侍奉他。

苏婉宁心里明白,这镇国公世子夫人一位是权势的利剑,能挥破旁人对安平王府的成见,也能剜掉她心里所有的生气。

和离,是她自救的唯一手段。

苏婉宁蹙着柳眉凝望着雕窗外的景色,因她的眉宇迟迟不肯舒展的缘故,绮梦便悄悄地走到了她的床榻旁,轻声安慰道:“姑娘别去想那些后头的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总有路能走的。”

是了,她本就做好了要去寺庙里常伴青灯古佛的打算。

如今又怕什么呢?

连宛如剜心般的落胎之痛都熬了过来,那般孤勇、那般决绝,如今实在不必再忸于惊惧之中。

她的眸光便越过雕窗,望向了空旷寂静的庭院,最后在庭院一角里瞧见了一架秋千的雏影。

苏婉宁的全副心神都被这一架秋千夺去。因她躺着的地方瞧不真切庭院里的景象,她便让绮梦去外头走了一趟。

绮梦脚步轻快地穿梭在内寝和庭院之中,清丽的声响飘逸地飞进暖融融的内寝之中。

“姑娘,庭院里的确是多了一架秋千。”

这时,端了药碗进屋的月牙也侧目朝着雕窗外望去,并疑惑地说道:“怪道奴婢昨夜听到了拖动重物的声响,原是有人在安置秋千。”

苏婉宁一愣,昨日她醒来时没有闲心去瞧庭院里的景象,本以为这秋千是早先便摆在梅园里,听月牙的话,竟是昨夜连夜安置的?

“可不是,怎得徐世子好端端地要装了这一架秋千?”绮梦一边走进内寝,一边嘟囔着说道。

苏婉宁摇摇头,心里浮过诸多猜测。渐渐地又想起绮梦方才的那番话,礼哥儿昨夜来瞧了她,并让她不必担心和离的事会传到安平王府去。

可以许厉铮和许湛的性子,哪里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她甚至早已预想过许湛会去安平王府大闹一场,并留了后手,要让被拿捏着错处的邹氏来约束他。

邹氏这步棋还未用,许湛那里却是风平浪静,没有闹出半点动静来。

这背后,难道是另有人襄助?

能不费吹灰之力便扼住了许湛,又能封锁飘往安平王府的流言蜚语,似乎只有徐怀安有这样的本事来摆平一切。

可他已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施以援手。

这一回的相助,更是让苏婉宁无所适从。

徐怀安,他为何要这样做?

她心里渐渐地浮起个令人惊骇不已的猜测,只是这猜测只浮起水面半晌,便被苏婉宁生生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她与徐怀安有云泥之别。

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起了心悦之意。

压下这猜测后,苏婉宁便用了膳又喝了药,沉沉睡去前不忘叮嘱绮梦:“若是礼哥儿再来,一定要唤醒我。”

苏婉宁第三次醒来的时候,身子已没有前两回那般孱弱。

梅园里各房各院都透着静谧之色,晨起时只有鸟莺飞落枝头的清脆声响,午膳前后有些炊烟滚滚的烟火气,到了夜间便又是宁静一片。

苏婉宁病中格外喜静,只在梅园住了两日便觉得身心皆舒,只是她养病养的越舒心,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惴惴不安在。

梅园越好,她越不知该如何回报徐怀安。

好在这一日黄昏时分,徐怀安与苏礼一同赶来了梅园。苏礼脸上的伤痕果真消下去了大半,只是瞧着还有些青红之色。

徐怀安悄然地跟在苏礼身后,他一身墨色对襟长衫,通身上下再无多少矜贵之物。

苏婉宁的视线先停留在苏礼之上,而后才往徐怀安身上瞥去一眼。

许是少了一层人妇的桎梏,如今的苏婉宁打量徐怀安时多了几分身为女子的客观。细细瞧着,他的容色的确能在京城的王孙公子排为翘楚,璨亮的漆眸下是漾着几分冷意的薄唇,偏偏他望着人时眸色虔诚又真挚,君子外衣缚住了心里的薄冷。

人不可貌相。

纵然徐怀安外里瞧着清冷又矜傲,可他既仁善又有一片热忱之心,是这京城里值得人人称颂的真君子。

苏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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