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好了自己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的准备。
然而——
“不是,”许是这样一个姿势站得久了,商姒忽然侧身往一旁的梁柱上倚了过去,似若无骨,眼神却像藏着无数个小勾子,紧紧黏落在她这张脸上,“我分得清楚,你们不是一个人。”
“另外,我并无心系之人,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前辈与我而言的确很重要,她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商姒阖上了一双美眸,似是陷入什么久远的回忆中:“我只是在意,为何活生生的一个人忽然间就在三界内没了音讯。”
陆时鸢问,她就答了。
商姒好似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心事,不过轻飘飘的回答让人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太没真实感了。
换而言之,陆时鸢觉得这人该不会是在敷衍自己?
可等人再次睁眼,对上那双秋水明眸,陆时鸢瞬间又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行吧。
看来,商姒还真没有喜欢的人呢。
换衣
两人闲谈许久,不知不觉子时已过,风吹雾动,隔了一层云雾的月色也变得朦胧起来。
虽如二人这样的早已脱离了俗人的范畴,但陆时鸢仍保留着一些特有的习惯。如按时吃饭一般,到了点不睡的话,她也会感觉到困意。
就比如此时此刻。
“那我先回去了,商姒,明天见。”陆时鸢冲商姒眨眨眼,话刚说完,连着两个哈欠上来。
“好。”商姒轻轻应了一声。
她望着女子纤影在夜色中逐渐远去,眸中尚存的那点温度也渐渐淡了下去。
再转过头来,方才还美奂绝伦的月色此时再看总叫人觉得少了点特别的味道。
商姒垂眸,将眼神收回。
下一瞬,她五指张开,只见一丝萦着黑雾的灰线在掌心中央漂浮着,似是有知觉一般,这缕灰线挣扎着扭动想要逃脱,却碍于面前的女子的威压,失去了它原有的活力。
这是便是不久前在为沈光疗伤的时候商姒发现藏匿对方身上的咒术,不是什么高级咒术,但凡中咒者修为高一点这种下三滥的东西都不可能得手,偏偏当时沈光是重伤的状态。
很明显,这东西不是冲着沈光去的。
剑灵宗一行七人,其余六个全死了,偏偏留了沈光一个活口等到了陆时鸢赶到救援。
明明可以全部灭口,却生生给了人传音的机会。
倘若说这是靠着无与伦比的“运气”,商姒是不会信的。
比起走大运,商姒更倾向于这是有人为陆时鸢设了个局,毕竟就连那最后蓄力的一击都是冲着陆时鸢去的。
若不是沈光舍命挡了那一下的话。
这一件一件事情串起来,显而易见是早有预谋。
背后在酝酿着什么商姒尚不知晓,可她却知道,这几个月以来,有人在不停地打她榻侧之人的主意。
想到这里,她轻轻阖上双眸,却又在下一瞬陡然睁开,周身灵气在顷刻间暴涨!
女子一双瞳仁的颜色变得更深了些,微微闪烁奇异的光芒,只见她以左手掐诀,泛带点点灵光的指尖朝掌心上的黑线轻轻一点,朱唇微微张启:“释。”
不带任何温度,字音缓缓沉落下去,如同阎罗审判堂下冤魂。
只听字音落地,原本漂浮于商姒掌心的那缕灰线一改萎靡,在没了束缚以后如利箭般奔往远方,与这漫天夜色融于一体。
而它身后,不远不近缀着一道虚影。
-
次日,邺都城有了大动作,南晋领人横扫邺城周围百里,所到之处,即便是深藏地底的蚁穴都要被翻出来抖两抖。
自然,也收获了不少各族留下的眼线,全部下到了邺都大牢里,候待审讯。
陆时鸢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对于外界所发生的变化全然不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简单用了个午餐,她先去行馆查看了一下沉光的苏醒状态,然后才直奔朝华殿去找商姒。
不想来得并不是时候。
“姑娘,女君今日不在城内,有事外出了。”流珠冲陆时鸢笑笑,转身进殿换下燃尽的檀香。
只说是有事外出,也没说去了哪。
陆时鸢摸出那张质地特殊的传音符,缓缓注入灵力,给商姒传了句话过去,却不想真正见到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了。
昨日便说了今晚要进入下一阶段的灵脉修复,陆时鸢按照和商姒说好的那样,早早到了莲清池。
莲清池坐落于泰华宫靠后的莲清宫内,宫内分隔出大大小小数十个汤池,专为温泉沐浴之用。
得了商姒的事先吩咐,早有侍从在陆时鸢到前就将数味珍稀药材倒入汤池中,此刻池中水色泛棕,不断升腾的水雾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光是闻上一闻,都叫人觉得神清气爽。
不愿放过绝佳的修炼环境,陆时鸢在汤池边寻了处地方运气吐息,静候等候商姒的到来,可哪想灵力刚在体内行完一个小周天,外殿就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商姒?”不过半日不见,却好似隔了很久一样。
陆时鸢也不知怎的,竟一跃而起往前匆匆走了两步,而后在商姒绕过廊角转过来的时候,顿住了步子,将浮于言表的雀跃之意稍稍敛了敛。
“你已经到了啊。”闻得陆时鸢的声音,商姒先是一怔,而后俏冷的面色忽然变得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