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摘星收紧了拳,也就是现在气力耗尽,不然她绝对要狠揍这缺心眼的一顿。
尽说些正确但无用的屁话,位面节点还有不少是玄亲自去打的,她能不知道那里头全是混乱与危险吗?
迄今为止开辟的安全区如萤火之光于皓月,所以就是昊天与这青年男子想出来,也得遵循特定的路径。
而她如果贸然进入,虽然自保绰绰有余,但想要出来就困难了,天知道会是十年还是百年。
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待在这等着变为饺子馅是绝不能接受的,而即便用尽手段脱身,虚弱的状态也会持续很久。
不说有多大概率会被元趁病要命,就是这幅模样落入己方人马眼中就够丧士气的了。
宰一个还没好利索的元初魔就如此费劲,抛了大半条命出去,那外边还有个身体倍棒的该咋办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士气就会成大问题,队伍就不好带了。
还不如下落不明,更能激出他们背水一战的勇气,她信师姐有能力安排好一切。
更何况,昊天那个家伙没有额外交代。
那家伙可是把顺天意三个字做到极致的,不然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祂那个二弟为一己私欲胡作非为,把好不容易建立的秩序搅得一团糟。
换做是她,是绝对不信破而后立四个字的。风险太大,她不会允许自己全然放手。
既然没有额外交代,那么此时她顺心意做出的决定就是最佳的。
和笨蛋讲话太耗精神,楚摘星索性点了一直在装雕像钟元的将:“阿元,既然祂不走,那就你带小露和谢七溪走,还有大事去等着小露做呢,可不能毁在这。”
钟元这才如梦方醒,眼中闪过挣扎,垂下眼睑不去看楚摘星,而是盯着自己那根已经饱饮魔族鲜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八棱钢鞭,弱弱吐出两个字:“老大……”
这是他全部的软弱了,还有更多的迷茫他不知如何倾诉。
他已经习惯了跟在老大身后。
老大总是能在茫茫雪原上找准方向,然后一马当先蹚出一条路来,他只需要在后面把路给踩实一些,让后续的大部队不摔个屁股墩就好。
除了老大,任何人都不能给他这种感觉。
可这回老大不带上他了,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先前老大和那个元初魔说话的内容他也模模糊糊听了一些,知道老大一直在费尽心思为他铺路。
他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一人独挡上万魔族精锐,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有老大提挈,他什么也不是。倘若老大当年选择的不是他,而是旁人,说不定比如今的他还强些……
楚摘星觉得自己后槽牙在隐隐作痛了,这一个二个的,都黏黏糊糊的。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军令。”
钟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唰的一下将钢鞭插回腰间,然后将粘上血污显得有些残破的将旗缠在了腰腹间,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声若洪钟:“末将遵命。”
说完后并未起身,而是继续问道:“将军此一去,几时能归?战事、政务该如何处置?”
楚摘星面色如常,青年男子的嘴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了。
好家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得了王灵官的传承。
你如今的老大只不过是微微透露了可能一去不回的意图,你就真敢把她当行将就木的老棺材瓤子看,搁这要遗言呢!
钟元问得大胆,楚摘星也答得坦然:“归期不定,事情做完便回。至于事务,师姐若在,全权交由她处理。师姐不在,归于良和。良和不得闲时,可将政务全数托于秀才。”
钟元用心记下了,随后一手拎起一个同伴转身就走。
动作之利索把青年男子是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这么走了?”
钟元听闻脚步不慢反快,只高声道:“老大你还是早些回来,孟师姐也很辛苦的。”
楚摘星笑了。这一个个的,都学精了,是懂怎么拿捏她的。
师姐,应该能应付吧。
她伸手抚上眉心,根据记忆按住那一点殷红。
师姐只说娶亲时间是在成人之后,那她晚几年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实在不行她就抢亲,看谁能抢得过她!
虽然笑得温温柔柔,但一点也不妨碍她使出吃奶的劲把正忙着看稀罕的青年男子给一脚踹飞出去,换回几声装模作样的惨嚎。
个混蛋,她的热闹是那么好瞧的吗?
不过没了青年男子在耳边咋咋呼呼的,楚摘星第一次觉得这里静谧得可怕。
一切声音都在被缓慢的吞噬。
鞋底与大砾石的摩擦,她的呼吸与心跳,定宸剑回归剑鞘的脆响……
最后只剩下锁链交错摩擦的暗哑声,应当是在收紧。
楚摘星熟知魔族手段,清楚这个巨大的囚笼最终会化为一个茧。
构成锁链的污浊血肉中掺杂着无数的恶念,是用来扰她向道之心的。
说来好笑,魔族同样不希望她死,只想她保持吊着一口气的状态。
因为死了,还能投胎重来,半死不活才是最佳状态。
楚摘星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待到平稳后又放下挽起的袖子,默数了八下心跳,最后拧动了剑柄,好似旋转在锁孔中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