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长明身边环绕的黑气狂躁地横冲直撞,他几乎被黑雾包裹,失去人形。
不再同问荇纠缠,长明越过问荇,飞扑向柳家宅院深处。
问荇脸色微变。
将柳携鹰扔给赶来帮忙的进宝,撕掉已经破成布条的衣摆,他拼命往前奔跑。
夜风停了,一抹朝阳在天边刺目,宣告黎明到来。
另一边。
谢韵身着黑色劲装提着剑跑在前头,身后是一群衙役。
自从进入柳家,她的心就狂跳不停,而且越往里走愈发剧烈。
“你们先回去。”
她拦住想要往前冲的阿明:“衙门会解决此事。”
阿明不甘心地往后退。
遇到这么大的动静,问小哥可千万不能出事。
“还请谢公子彻查。”
许掌柜上前抱拳行礼:“若不是声响太大,我也不会带着这么多人夜里造访县衙。”
“这是自然。”
“谢公子!”一个衙役气喘吁吁跑来,“前头有块墙塌了一整片。”
“一整片?”
谢韵往前快步走,看到清晨薄雾下的诡谲景象瞳孔微缩。
结实的石墙被硬生生轰开了个口,石墙边满是碎石瓦砾和齑粉,和经历过一场混战似得。
这力道不像是人干的,倒像是……
幸亏在瞧见许曲江报官时她就早有预感,谢韵迅速冷静,按下心中想法。
“搜!”她厉声道。
“谢公子,可柳家……”
“搜。”
谢韵扫视了一圈四周:“柳家看样子是遭了贼或者遇上仇家,若是有人被压在墙下,或者跑到园子里受了伤。”
“柳家是高门大户,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办事不力,还得是我们受罚。”
“……是!”
想到平时谢韵比县令还靠得住,官差们硬着头皮应下。
可谁家贼会这么恐怖,居然能把结实的墙面墙根弄得不成模样。
衙役们纷纷五六成群,谨慎地结伴而行。
谢韵只留下身后三人,快步朝着废墟里冲过去。
她在树林、凉亭和坍塌了面墙的屋里都寻到了不少柳家下人,探上去还有鼻息,多数只受了皮外伤和轻伤,可没一个人醒着。
柳家太大,谢韵有意无意让盘查的衙役与问荇擦肩而过。
问荇凭着记忆在园林里穿梭,穿过宅院,推开厚重的木门,越过晕在地上的护院,直直冲向存放柳连鹊肉身的小院。
小院地处偏僻,就算是衙门彻查,也很难快速排查到这里。
乘怨气兴风作浪的长明比他快一步先到,但问荇赶到时,长明被阵青蓝色的光堵在院外,压根进不去。
这是长明下的阵法,现在长明无法使出全力,镇物未破反倒护住柳连鹊的躯壳。
随着朝阳升起,长明身上萦绕的怨气不断溢出丝丝缕缕哀嚎着挣扎扭动,随后飘散在空中。
随着怨气减弱,让问荇喉头里全是血腥味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弭不见。
见到问荇,长明放弃同结界纠缠,不由分说飞落在地,怨气里伸出黑雾笼罩的手,牵住问荇的后颈。
威压骤然增大,刚缓过口气的问荇喉头一甜,耳处也冒出鲜血来,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方才强硬的封印颤了颤。
“咳咳咳……长明道长居然虚弱到这种地步。”
他哑声笑。
“要……要靠要挟我来破开你设的封印。”
柳夫人被长明逼着害他,而长明这次造访也不在他计划内,他是被问荇突如其来的反抗逼来的,状态也未达到顶峰。
长明不发一言,但问荇能听到包夹在怨气之中的粗重喘息声。
随着怨气涌动,问荇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关节咔咔作响。
青蓝色的封印忽明忽暗,问荇的手触碰到封印的一瞬,温柔的风包裹住他的指尖,随后顺着手臂,流入他的五脏六腑。
黑雾又幻化成十来只手从长明身上伸出,想借着他的手破开封印,再打落木门上沉重的铜锁,夺取柳连鹊的肉身。
问荇自始自终没有哀求或惊叫,而是低垂着头闭上眼,看似放弃了挣扎,任由长明借他的力。
怨气不停地冲撞问荇的指尖,半晌没让封印松动,开始焦躁地毫无章法起来。
问荇眨了眨眼,眼上蒙了层红色的雾。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萦绕在指尖的风骤然剧烈,带着他的手指往封印里陷。
就是现在。
他读懂了柳连鹊的暗示,拼尽全力用另只手艰难抽出刀扔向长明。
借着长明晃神的一瞬间,问荇身体前倾,将整个人埋入封印里。
风席卷问荇全身,转瞬间将他卷入封印,随后又重新化成牢不可破的墙,把不怀好意想要进入的怨气尽数阻隔。
朝霞满天。
长明身上密密匝匝的怨气剥落六成,已经快要露出隐藏在黑雾下他的真容。
知道再试也无用,长明果断地收回怨气,转而掐诀念咒,念念有词。
问荇微微皱起眉头,长明念出的咒文让人不适。
远处的官差们突然感觉一阵心悸,随后几乎同时栽倒在地。
谢韵还在蹲着检查废墟,也直直倒在地上失去意识,还好周遭没什么尖锐的石块。
“这,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