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摆摆手:“反正碰上他之后,我就更看不上别人了。再说,我手上戴着结婚戒指,也不会有人对我表示什么特别的意思。”
路昭撇了撇嘴。
方先生走的时候,连句准话都没给,更别说送他戒指了。
“但是你不一样啊。”宋悦紧接着就说,“你和方先生,又不是什么确定了的关系,你干嘛要认为别人的表白是说胡话?”
“要是对我这种戴着结婚戒指的人表白,那算得上说胡话。可你自始至终是个单身汉,人家对你表白,是正常的追求。”宋悦说。
路昭小声嘀咕:“可是我已经遇见过方先生了,我也看不上其他人。”
宋悦叹了一口气,说:“可方先生会不会看上其他人呢?”
路昭一下子愣住了。
“你们没有确定关系的,他只是送了你一只手表、一条金项链,没有给你任何承诺。”宋悦腾出一只手来,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在这儿傻傻地等着他,为他拒绝其他追求者,万一他早就看上其他人,甚至和其他人结婚了呢?”
路昭傻呆呆地说:“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宋悦恨铁不成钢,“你只是感觉到,他好像有点喜欢你,可他没有说出来呀。”
“你这些年写了那么多信,你看他有回过一封吗?”
路昭咬着嘴唇,片刻,小声说:“可能他只是太忙了。”
“忙得五年都没给你回一封信?”宋悦都要被他的冥顽不灵气笑了,“五年了呀,他还记得你长什么样子吗?”
路昭被他戳中了痛处,不愿作声了。
宋悦把小轿车开到家楼下,停好:“要我说,等一个杳无音信的人等了五年,也够了。”
“不要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如果有其他优秀的追求者,你就处处看啊。”他推开车门下车。
“因为坚持一件事久了,会变成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要是未来某一天,方先生带着其他人走到你面前,介绍说这是他太太,你会崩溃的。”
路昭根本就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一下子开口打断他:“不会的。”
宋悦撇撇嘴:“你敢肯定不会?”
路昭:“……”
宋悦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啊,真是死心眼。”
他不再去说他了,两个人一块儿爬上了楼。
夜里洗完澡,睡在一张床上,宋悦贴着路昭讲了半天话,直讲得路昭哈欠连天,才说:“还是跟你在一块儿开心。”
路昭撑起不停往下掉的眼皮:“你在宁海也交了很多新朋友呀。”
“大多是生意伙伴,朋友很少。”宋悦从后抱着他,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而且也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路昭好奇地问。
宋悦想了想:“你知道吧,一般聪明的人都不喜欢叫别人一眼看穿,所以很多聪明人总给人一种很高深的感觉。”
“你也是聪明人,但你却不在乎被别人看穿,因为你的内心很简单、很纯粹,这些心思被别人知道也没什么。”
宋悦思索着用词:“唔,对,就是真诚。又聪明,又真诚。”
路昭犯着困,笑了笑:“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啊。”
“我是说真的。”宋悦拍了他一下,“如果我是雄虫,我也会追求你的。”
路昭笑着说:“好吧。如果我是雄虫,我应该也会追求你。”
宋悦说:“你才不会追求我呢。你要是雄虫,肯定还是喜欢方先生那种斯斯文文、冷冷淡淡的。”
路昭的笑意一顿,半晌,说:“我会喜欢方先生,是因为那时候年纪小,碰上的那几个人生转折点,刚好他都出现了。”
“那时候我自己没有本事,也没有判断力,他一出现,就像是踏着祥云来拯救我人生的盖世英雄。”
“如果我再成熟一点,如果我在二三十岁的时候遇见他,可能我就会像他的其他追求者一样,一次两次被拒绝,就放弃了。”
路昭叹了一口气:“可是,没办法,谁叫我是在十八岁的时候遇见他的呢?”
这个年纪遇见的人,直到老了、痴呆了,都不会忘记,更别说仅仅是分别五年。
在宁海和宋悦待了好几天,八号晚上,宋悦开车把他送到了火车站,还买了张站台票,要看着他坐上去首都的特快专列。
路昭脚上依然穿着那双草鞋。
宋悦本想给他买双好皮鞋,省得他时隔四年回到首都的原单位,穿双草鞋被人瞧不起。
但路昭却不在意。
他告诉宋悦:“这鞋是老百姓送我的,是对我工作的肯定,别人想要这份肯定,还要不着呢。”
宋悦打趣他:“你倒是和方先生越来越像了,他也很不讲究这些。”
路昭哈哈一笑:“这话我爱听。”
乘务员吹响口哨,列车即将发车,路昭只好同宋悦挥挥手:“我走了。”
宋悦有些不舍:“要经常给我写信啊。我要是去首都,会去找你的。”
路昭笑着点点头,拎着皮箱登上了火车。
他一路往车厢中走,找到自己的卧铺,宋悦就在车外跟着他走。等到火车终于鸣响汽笛,宋悦才又对他挥挥手,大喊:“再见!一路顺风!”
路昭也在车厢里,透过窗户对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