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哥你好漂亮”
他好像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张脸,太熟悉了。
桂祎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凝视对方,撞进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
那人说:“好巧……好久不见。”
桂祎回:“不巧。”
他走下去,在距离那人两阶时停下来,语气很平静。
“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即使回来,也应该躲着我。”
“你这样算什么?”他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及其轻慢的眼神看着他,“陆炀?”
陆炀笑起来,眉眼弯弯,瞳色看起来亮得扎眼。
但桂祎没心情再同他叙旧周旋,微转脚步便要从他身侧走过去。
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那一瞬,他听见陆炀含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柔柔地响起:“算……旧情人吧。”
桂祎闭了下眼。
“……你的意思是,你赖上我了?”桂祎偏头看他,“你把我当成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你最好离我远点。”
他说话声音不疾不徐,语毕甚至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
“但我们从来没说过分手,不是吗?”
陆炀长了一双玻璃一样透明漂亮的眼睛。曾经的桂祎最喜欢他这双眼睛,他觉得它在阳光底下反射的光芒如同宝石。
“那我们现在可以说了。”
但现在的桂祎压根不缺名贵的宝石。
陆炀双眼微微睁大,看起来居然显得有些委屈:“你这么绝情吗。”
……烦死了。
桂祎猛然转过身抓住他衣领,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望着那双琥珀色眼睛,奇异地平静下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他说。
“去找你的锦绣前程不就好了。”
他们已经认识许多年了,但在一生里,与彼此相伴的日子如今早已抵不过分别。
他们在大学相识,那时的桂祎已经是个俊秀出众的年轻人,陆炀初出茅庐,居然也靠死缠烂打感动了他。
——也或许是当时的桂祎本就心软。
他们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
那天阳光很好,陆炀背靠在学校湖边的护栏上,看湖水反射的漂亮的粼粼波光。
他喊桂祎:“学长。”
他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桂祎表情空白了一瞬。
忽然有风吹过来,扬起他搭在肩上的发丝。
桂祎回神,笑起来。他轻声说:“啊……好啊。”
那之后,他们总在学校并肩走,大路宽阔,偶尔也没什么人经过,他们便会牵手。
又或许在藏了许多恋人秘密的角落,他们也会拥抱和接吻。
桂祎经常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眉眼弯弯望着他微笑时,神色轻松又漂亮,像一只养熟了的猫。
那时候他的桂祎温和又柔软。也许因为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他夺目得恰到好处,是任何人都称赞的青年才俊。
这样梦幻泡影一般美好的记忆,在他们即将毕业时戛然而止。
陆炀被家里人打包送出国继续深造,走时没来得及同他说一声,而他自己手机被收走,电话卡都被搜出来当着他面掰成两半。
可当时桂祎过得……很不好。
糟透了。
他经历了前半生以来最大的失意,好像从前没受过的苦都在一夕间全然反噬。
那段时间陆炀不止一次尝试过联系他,可家里派来的人管得严密,阴差阳错之下,一切不了了之。
一直到六年以后的今天。
陆炀不否认自己的懦弱——可凭什么他们就要说再也不见?
“我不要锦绣前程。”
陆炀说。
他低头,同桂祎贴得越来越近。他低声说:“怎么办?我现在还是只想要你。”
桂祎忽然凑过去贴上他的嘴唇,触碰的瞬间,用牙齿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锐痛和血腥味同时迸发。
陆炀愣神,桂祎趁机一把推开了他。
“你有病吗?”桂祎皱着眉,神态语气都不耐烦极了,“你自己一声不吭一走了之,现在反而跑来我这卖乖?”
“多少年了,你怎么不干脆在我坟前说这话?”
他的确是气急了,刻薄话不要钱地往外冒。陆炀毫不怀疑,要不是怕在这里太多拉扯不像样,他甚至想打自己一拳。
陆炀慢慢敛了笑。他低声说:“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需要……但我想说,对不起。”
桂祎一怔。
现在的陆炀比之六年前彻底长成个俊美耀眼的人,可他把姿态放低,和当年那个莽撞的毛头小子也没什么区别。
“你恨我,别不理我。”
“学长。”他喊。
春风……春风吹过来。桂祎心烦意乱,他深呼吸,只觉得躯壳里的心脏存在感越发强。
其实他压根没多喜欢当年的陆炀。那场恋爱草率又纯情得仿佛儿戏。
但现在的陆炀,他是真的讨厌。
那又为什么心烦意乱?桂祎拢了下围巾。
大约因为春风太冷,他想起了纯洁的青春岁月吧。
“我怎么会恨你啊。”
桂祎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下,眼神冷冰冰的,像条要杀人的美人蛇。
陆炀没接话,直勾勾盯着桂祎的眼神一点没动。
而此时桂祎终于收拾好自己的心绪,从容不迫地展现自己的成熟风度。
他体面又含蓄地说:“既然‘老情人’么……想跟着我就跟吧。”
陆炀弯起眼睛,再次笑了起来。
“好啊。学长。”
彼时天色向晚,陆炀跟着桂祎一路回了家。
“学长,你过得还好吗?”他问。
他似乎颇能自得其乐,纵使桂祎压根不搭理他,最终依旧笑眯眯地闪进了屋子。
他抓住桂祎想要开灯的手,在一片昏暗里把他抵在门上。
“你干什么?”桂祎声音听着很平静。他手腕挣扎了一下,发觉徒劳,便没再动作。
陆炀却沉默着转而抱住他,将头埋在他颈侧。
眼前还黑着,呼吸打在皮肤上的感觉便越发清晰。
半晌,陆炀才说了句:“……我好想你。”
“对不起,但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好喜欢你。”
他声音越来越低,话到最后半句甚至带了点哭腔。
这又是一出什么戏码?桂祎有点懵。他抓住机会拍开灯,趁陆炀茫然抬头,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宝石。桂祎不合时宜地回忆起青春岁月时那场表白,湖面波光如同一闪一闪的碎星。
……依旧,很漂亮。
桂祎轻轻叹了口气。他低声说了句“低头”,在对方的顺从下,轻轻吻了下他微红的眼尾。
“不要哭,”他说,“也不要道歉。”
他们俩恋爱时从来没上过床。头一回真的坦诚相见,居然是在这样奇怪的场景。
按理说旧情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真要干柴烈火也在所难免,可桂祎冷淡得过分,被握住性器也仅仅只是重了点呼吸。
他半靠在床头,曲起一条腿,眼睛半敛盯着陆炀的脸看。
陆炀忍不住凑上来吻他的嘴唇。桂祎从善如流,甚至有空抬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