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话音落下,果戈里迟迟没能等到对方的答复,对方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有其他人一样,在没有那么疼了之后又坚强地重新站了起来朝衣柜走去。
果戈里显然不会就这样放弃,只是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跟没听见一样,甚至就连他故意触碰对方想要恶作剧,对方都没有反应。
在残酷的无视面前,果戈里不得不选择放弃,他挫败地坐回在床边,用食指轻轻戳着陷入沉睡的青木言的脸颊,小声告状,说着那个少年版青木言有多冷漠、多过分之类的话。
少年版的青木言自顾自的从衣柜里找出干净衣物更换,又从抽屉里摸出了两卷干净绷带,他坐在书桌前一点点拆下浸染了血迹的绷带。
这一幕实在是让人有些好奇,果戈里没能忍住用异能传送过去看那个少年版青木言绷带下的模样。
对方无疑是虚假的形象,他的异能无法感知到对方没有暴露在视野中的存在,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神秘,更加富有吸引力。
双眼处的绷带一圈圈被拆开逐渐落地,露出下面漆黑的眼眶,那双本该在里面的雾霾蓝色眼球像是被人挖走,只留下血珠不断从中滑落。
对方看起来像是想要把绷带都拆掉再一一更换新的,左手的绷带也被拆开,但就在绷带彻底落地的那一刻,那只手掌也顺应重力随之落地,就仿佛之前他的手是被绷带强行缠在手腕上的一样。
可果戈里明明记得对方手指是可以动的,甚至都能拿东西拆绷带,跟正常人无异。
那名少年像是呆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地上掉在脏绷带里的手,慢半拍地低头去捡,在捡起来之后又发现了新的难题,一只手似乎没办法缠好绷带了。
对方现在的样子有些像果戈里当初第一次遇见青木言时被对方变化惊讶到的模样。
身为一个能够洞察人心、带给人快乐的表演者,果戈里当然看出了对方所遇上的困境,他不计前嫌并善解人意地问道:“请问——需要我的帮忙吗?这位冷漠还一直无视我的小先生?”
这一次对方终于没有再无视他了,那双空荡荡的眼眶抬起,像是能够看见一样盯着他。
“你是谁……?”
少年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确定地呢喃出了一个名字,“果戈里……?”
在说出了正确的名字后,少年眉头仍旧没有松开,像是还有什么没有记起一样,断断续续地继续补充,“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
果戈里的表情发生了些许变化,他从未对人说过自己完整的名字,因为这个传统的俄国名字对于异国人来说实在是太长了,为了避免出现那种记不住的尴尬氛围,果戈里通常只会给别人介绍自己比较方便的简略称呼。
那么,对方是从哪里得知这一点的呢?
是后续调查了自己的身世吗?
“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吗?”
少年笑了起来,本该是明媚的笑容在流着血珠的空洞眼眶之下变得诡谲无比。
“不需要刻意去调查,我什么都知道哦。”
少年如此说着。
他这些天经常会来到这个地方。
来到这个灰黑色的朦胧模糊的世界, 看见这座古老的钟楼。
这一次这座城市像是坠入了没有丝毫亮光的永夜,如同世界末日的前夕,裹挟着沉重的死气。
一切规则框架都在此刻失效, 宛如神明悲悯世人所降下的恩赐,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场雨中被溶解, 亡者在生者眼中的异常被这场雾模糊, 顺应这场复生之雨回归, 赶来参加神明降临前夕的狂欢盛宴。
他像是无处不在, 视野囊括这座小小的城市, 注视着亡者于雨中复苏癫狂起舞, 旁观着生者神色匆忙自雨中穿梭,他们或是表情漠然、或者暗含惶恐,像是不满这场雨,也像是因其他更为世俗的琐事而感到忧愁。
他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思绪也时而清醒时而浑噩, 在融进这场雾中想要漂浮到云层上方时, 又像是被什么拖拽着、也像是被雨水推拒着回到了世间,如同路西法被天堂所驱逐。
这座城市实在是有些无聊, 他听不懂生者的语言,也不理解死者的舞蹈,只能顺应着雾气游荡。
直到某一个节点,他余光注意到了自己所熟悉的房间陈设, 注意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披散着银色长发的青年,对方呆在自己所熟悉的环境里,身侧似乎躺了个人, 但是看不真切,那个人的面容模糊无比。
慵懒困倦的思绪也让他不是很想去探究那个人的真实面容。
既然这座城市如此无聊, 那他为什么不去找一下那个让他感到熟悉的青年呢?
如果走门的话还需要从楼下寻找入口,再一层层往上爬,那太过于麻烦了,怎么想都是直接从那个开着的窗户进去更加方便一些。
于是薄雾中逐渐浮现出了一只手搭上了窗沿,跟试探着什么一样。
假如对方不欢迎自己,那还可以关上窗户,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消失,也不用应对什么麻烦的情况。
然而在爬上窗沿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个问题,他臂力似乎不够,爬的有点艰难,而且原来他手腕缠着绷带吗?那岂不是等同于自己手部受伤了?手腕受伤的人应该是爬不了窗户的吧?毕竟爬窗户需要双手来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