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
时今澜那勾过池浅碎发的手指没有丝毫安分下的痕迹,沿着她的耳廓缓缓的伸向那脖颈处的线条。
她细腻的肌肤下埋着跳动的血管,那真实而有力的温热感路过时今澜的手指,是活着的最好证明。
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具躯壳。
她有她的灵魂,笨蛋一样的灵魂。
一想到这里,时今澜的眉头便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她说她自由了,为什么要回来?
既然重新回来一次,难道就是为了把自己拱手让人的吗?
时今澜的手指不紧不慢的勾勒着池浅的轮廓,沿着脖颈上移,划过她的脸颊。
留恋而偏执。
“小姐,都准备好了。”管家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洋楼,现下从玄关过来,站在时今澜身后。
“好。”
时今澜抬过手将池浅不规矩的领口整理好,漆黑的瞳子泛着殷红,在月色下落下一片阴鸷。
这次她绝对不要让她走。
清晨一行鸽子掠过庄园的上空,震动发出一阵连贯的声响。
蝉鸣叫嚣,尖锐的穿透茂密的树叶,毫无掩饰的直落进屋。
池浅这一觉睡的很沉,听到这声音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她习惯性的单手揪住枕头,准备翻身过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就在池浅正翻身的时候,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睡在在沙发上,这样翻下去一定要掉到地上了!
可就在池浅紧闭双眼,准备迎接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时候,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说好的掉下去并没有发生。
反而是一模一样的柔软撑托住了池浅的身体。
池浅有点懵,又懵懵的察觉到自己好像在床上。
怎么回事?!
池浅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蹭的一下睁开眼睛。
可眼前既不是昨晚睡下的客厅,也不是时今澜的房间,而是一个池浅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的屋子。
没有八角楼的复古设计感,方方正正的屋子简单安静,风吹进窗户,撩起一侧的窗帘,湖水的波光粼粼进入池浅的视线。
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还有湖!
池浅开始有点害怕了。
她草草的坐在床上看了圈这间屋子,接着便赤脚走了下去。
可就好像知道她要下床走似的,这屋子的地板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即使不穿鞋,也完全没有问题。
池浅对这样怪异的环境感到不安,心里喊了好几声十三都不见回答。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门,伸过手就要开门。
而门也随之开了。
但不是她打开的。
一道颀长而沉黑的影子从池浅头顶压下,时今澜一袭黑裙出现在门口。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了昨晚暴戾愤愤的模样,隻轻抿的唇瓣还留着结痂的血痕。
那双底色生冷的眼睛此刻正笑颜盈盈的看着池浅,挡着她的去路,对她道:“阿浅这是要去哪里?”
“湖中央的屋子是小姐亲自设计的。”
管家太太的话在池浅耳边响起, 那日草坪上吹来的风夹着水汽潮湿,吹起池浅披散的长发。
玻璃将粼粼波光的湖水拘束在窗框中,垂柳荡过湖面, 池浅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是时今澜亲自设计的那幢湖中小屋。
门框的影子好像一道无形的界线, 时今澜站在光落进来的方向, 黑沉沉的影子将池浅想要出去的步伐禁锢在房间里。
池浅平视着时今澜, 触在门把上手握着一片冰凉。
明明她们身高相仿, 可池浅就是感觉自己好似在仰视时今澜。
明明是眉目含笑的注视, 却叫人心底发紧,也说不上哪处细节变了。
她鸦羽般的眼睫轻垂着, 平静而深邃, 就这样注视着眼前的人, 亦或者称之为宝物。
走廊里的光线被时今澜单薄的身形遮得密不透风, 白昼如夜。
这是第一次,池浅感觉到了时今澜身上那种阴鸷迫人的感觉。
其实这样的压迫感一直都存在于时今澜的身上,过去池浅没有看到, 隻不过是她一直没有向她展现出来罢了。
她用她不曾展示给旁人的温和跟这人在一起,可惜被这人毫不珍惜的践踏了。
所以她生气了,把这些温柔都收了回去。
所以她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阿浅还是不要乱走比较好。”时今澜说着,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房间,顺势拉过了池浅的手, 带着她也一并走回屋子。
“这里四周都是水, 掉下去……”
时今澜好像又恢復了之前的样子,说到这里温和的对池浅笑了一下。
她眼睛里有些抱歉, 又有些缱绻,将池浅按坐在床尾凳上:“我忘了, 你会游泳是不是?”
这句话说的应该是那个从小在海岛长大的池浅。
池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点头会让时今澜继续将现在的自己跟过去的自己糅合在一起,可摇头。
时今澜听不得她的否定。
明明这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池浅心底却升起一片心疼。
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时今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