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
脖颈侧绷紧的那条线好似琴弦,池浅的动作迟缓而熟稔,微凉的指尖就这样蹭着肌肤,随着心脏不断地将新鲜血液通过动脉送到全身各处,时今澜的脉搏里有着池浅的指温。
四下安静中,时今澜的心跳比刚才还要厉害。
阴影也好,抵触也罢,都随着池浅的抚摸消匿,安抚下来。
这种感觉让时今澜觉得奇怪。
而这也不是第一次池浅让她觉得安心了。
以身相许。
囫囵着,时今澜在嘴巴里嚼着这个字,心思微动。
也不是不可以。
“好累。”
正这么想着,时今澜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那落在她脖颈处的手轰的垂落下来,池浅隻清醒了那么几秒,接着便昏了过去。
她身上彻底没有了力气,像株飘摇在空中的花丝。
时今澜忙伸出手去扶住她,单手捧住她的后脑杓。
在她浓密的长发间,沁着薄薄的一层汗,潮湿泥泞,紧沾着时今澜的手指。
时今澜不喜欢这种感觉,轻皱了下眉头,只是手始终没有放开池浅的脑袋。
房间里微弱的荡着人的吐息,轻飘却也均匀。
时今澜看着怀里睡过去的人,漆黑的眼底铺着一层的无奈。
只是哮喘而已,怎搞得好像回光返照似的。
“让你以身相许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时今澜拂过池浅的额头,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日光西晒进屋子,热烈的光依旧晒不进地板,湿冷的土壤自瓷砖下透着冰冷。
时今澜看着池浅,尝试着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地板不是个地方。
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不要再着凉了。
于是疼意随着时今澜尝试撑起身子的瞬间,重新浮现出现,拧着她的骨骼,狰狞的叫嚣着,要她放弃。
可时今澜视若无睹。
她从不介意品尝疼痛,单膝撑着,努力抱着池浅从地上站起来。
别人都可以的。
她凭什么不行。
裙摆飘动,时今澜动作沉缓小心的把池浅放到了床上。
而后她将一旁的椅子拉了过来,不紧不慢的坐了过去。
再次站起来所用的时间在时今澜意料之中,她垂手放膝,神色自然,似乎一切都在她掌握中。
只是太阳从她脸侧照过来,她额头上薄汗迟迟没有消去,细微的抖动随着手臂的落下被放大开来。
时今澜还是会难受。
小美人鱼的诅咒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但她站起来了。
时今澜还记得元明刚刚在跟她说,她要放松才可以站起来。
而她也说过,她从来都不是学得会放松的人,所以站起来的也惊心动魄。
可要说惊心动魄,这人刚刚经历的比她更甚。
如果当时她没有及时回来,她是不是……
“死亡”横在时今澜的眼前,第一次变得格外刺眼。
她甚至连这个词出现都不想让它出现,直接截断了自己的思绪,目光平平,抬手摸向了池浅脉搏。
这个人睡得很熟,脉象虽然还是弱,但跳动的还算平稳有序。
时今澜的手轻贴在池浅的手腕,她的每一寸呼吸都从她的指尖划过,血液温热,烘起时今澜的手指。
刚才情急,什么都听得不是很清楚。
但池浅的最后这一句,时今澜却听得很清楚,她对自己笑着,用着熟稔的口吻,喊自己:“阿澜。”
可为什么是“阿澜”。
时今澜看着熟睡中池浅,眉头蹙起。
无论是这个地方,还是时家,从来都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
难道是这个人在心里也偷偷给自己起了名字?
可就是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称呼,为什么她不觉得别扭。
她的心底好像有一声细微的共鸣,在听到池浅第一声喊自己的时候传遍她的整具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
“喵~”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小小的一声猫咪叫声。
十三发现在池浅被时今澜救下后,系统屏蔽也随之撤下。
它着急想看池浅,又害怕时今澜,就蹲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对时今澜叫了一声,提醒一下还有自己这隻小猫咪的存在。
这一声的叫声果然吸引了时今澜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向十三,第一次仔细打量起了这隻三花猫。
按理说在岛上散养的猫应该脏兮兮的才对,可眼前这隻猫很是干净,白色的底布均匀分布着黑黄两种颜色,就连爪子也是完全不一样的颜色,黑黄相间的放在一起,蹲坐得笔直,甚至端庄。
时今澜对可爱的定义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她看着十三这种拟人的模样,倒觉得可以说有几分可爱。
“我刚捡到它,给它养好伤,怎么能看着它又跑出去!结果就追着它,跑到了西边那个海岸。”
时今澜脑袋里自动响起了池浅在捡到她后,跟她解释原因的话。
就是门口这隻猫。
时今澜从回忆里伸出一份深深的目光,就这样看着端坐在门口的十三,看得十三心里发毛,凭着一种求生欲,保持着自己这份快要麻掉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