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喜欢
兆舟不知为何回忆到了从前……
意识到自己性向时还小，梦到奇怪的事情后他有些迷茫。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就跑去问了母亲。
清晨的日光柔和温暖——当时的母亲只是沉默了一瞬。
她抬眸平静地对着兆舟的眼睛道：“我和你爸，对孙辈没什么执念，更不会干涉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她顿了下，慢慢补充着：
“你可以慢慢思考自己的取向，只要对得起自己，保证自己的身心健康，不管是男是女，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保护好对方，别让他跟着你受了委屈就行……”
事过境迁，那日的梦早已遗忘在了心底，但母亲的话像是温柔的风轻轻吹进了他心中，深深的影响到了未来……
回房的人伏在桌前，打开了边缘有些旧的本子。
——昨晚梦到哥哥了，妈妈说这是喜欢。
——哥哥自从上了高中，没法一起上下学，已经好久没像以前一样常常呆在一起了。他现在好高，像个大人……
笔停了，握笔的人无意识地用笔点着本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兆舟慢慢翻起前面的日记，一幕幕画面随着文字展现在脑中，随着越来越稚嫩的笔迹，他的视线定在了一段日期上……
慢慢看着那日的内容，小小少年扬起了笑意。
从初遇那日，他这小小的日记本里，有关于哥哥的记录越来越多……
他的烦恼、开心都会与自己分享，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彻底成了哥哥的跟班……
——他温柔，有着大多数男生没有的细心，成绩和运动都位居榜首，也不像大多数同龄男生一样不修边幅、满嘴脏话。其实也说不上来什么，但自己就是莫名地被吸引了。
——既然发现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兆舟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不是很好，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我常常趴在自家二楼看他们院子。哥哥有一只很大的狗，被训得特别乖。哥哥在院子晒太阳时，那只狗就会把脑袋搭在哥哥腿上。
兆舟有些害羞的攥紧了笔，继续写着。
——“好想变成那只狗啊，那样哥哥也会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吧……”
——下次去国玩，叫上哥哥吧……
日记轻轻合上，少年时懵懂的爱意被封锁在这小小的本子里
［xx大厦一带发生暴力事件，请各位居民……目前警方……］
不知哪辆车的收音机没关，记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远处的汽车散出阵阵浓烟，临街商店的玻璃没有一片完好，街道一片狼藉。一阵阵喧闹并没有对地上的兆舟造成影响。
警笛声被枪声压过，每一次呼吸怪异的焦味和血腥味都会钻到鼻腔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兆舟的口鼻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手上传来粘腻的触感让兆舟不敢低头。
十几分钟前还勾着他肩膀的人一下消失在自己眼前，还在谈笑的父母在把自己护住后失去了呼吸。
怀里温热的体温快速消散，发觉一切抢救都是徒劳……反应过来父母真的离去，兆舟木着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拉比自己高了不少的两人藏到了巷子深处，一切结束，他再也没了力气，往前走了两步后靠着巷子入口慢慢坐了下去，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
兆舟的世界像是在这一刻崩塌了，看着混乱的街道，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带我走吧……别丢下我一个……”
一瞬间，什么都变了。
“啊……”兆舟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如果不是我太弱，如果不是我这么没用，还想出来玩，爸爸妈妈也不会……”
他内心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眼泪与地面的脏污混合。
“如果不是自己那令人恶心的感情造成的私心，如果没有贪心的对哥哥发出邀请……”
眼泪让本就过载的大脑传来更强的痛意，脑中记忆乱窜。心中的不安与愧疚混合着眼前的暴力场景，迅速生根发芽。
人群来了……
“我这样的人，没有用的人，靠着他们的保护苟活的人，就这么被践踏而死吧……”
“喂！小孩！”
心中的自言自语被猝不及防地打破，兆舟瞳孔重新聚焦。面前逆光站着两个男人。
“z国人？”是熟悉的语言。
兆舟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啧。”面前人咂舌，何自如从口袋掏出一节手帕，拉起兆舟的手试图把他拽起来。但兆舟的腿根本不听使唤，除了一直停不住乱想的大脑，身体已经完全脱离控制。
站在后面看着的男人沉默地脱下外套罩在了兆舟头上。周边令人恶心的气味被外套上的味道掩去，身体离地，意识到这两人想把自己带走，兆舟努力想制止，但不管在心中怎么喊，依旧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视线被外套挡住，眼前仅剩的黑暗，却让他冷静了些。旁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手臂一凉——有什么东西注射了进来。没过一会，紧崩的情绪彻底得到舒缓，兆舟根本无从抵抗，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车上，兆舟努力不去想令自己崩溃的“噩梦”。可能因为睡了一觉，精神放松了些，身体还有点软，但可以正常行动了。
汽车颠簸了下，兆舟拿开盖着的外套，咬了下舌尖努力定神：“谢谢哥哥们救我。”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是被绑了，兆舟手放到了车门把手上，开口试探。
“嘿，小孩，我们可不是要救你，我们现在正准备把你卖喽。现在你这种白白净净的亚洲小孩可热门了。”副驾的人转头看过来，笑着上下打量着他。
兆舟再怎么冷静，此时也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正要咬牙想开门跳车时，另一个人出声了。
“你再满嘴不着调就下去。”开车的人呵斥了句副驾。
“刚看你没醒，现在在去我们家路上。有你监护人联系方式吗？”男人通过后视镜对着兆舟说道。
看着少年低下头不出声，何自铭心中了然：“先去我们家休息下，其他的晚点再说。”
“不！不行！我爸爸妈妈他们……”反应过来副驾的人是在骗自己，兆舟抓住了前座，着急地说道，但蓦地想到自己只是被两个好心人捡走了，自己并不能对他们要求什么。
兆舟噤声，眼睛浮起了雾气，慢慢红了起来：“谢谢你们救了我，麻烦把我放下吧。”
兆舟低着头，鼻音很重：“我父母和哥哥还在那里……他们为了保护我……我不能抛下他们。”
副驾驶的人转头看过来：“小孩，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快一百多公里了，你确定？而且你回去有什么用呢？那边……”
“可以帮帮我吗，哥哥们，我，我可以被卖掉的！”何自如的话被打断。
“钱是你们的，我绝对不跑，求求你们，让我把家人的后事……处理一下，接下来我听你们的……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兆舟语无伦次地说着，祈求的目光看着前方。
车内一时没人说话，几息过后，何自如轻笑了下，探过身戳了戳兆舟的额头。
“小孩，我当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