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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是他吗?真的是他?

是傅小白。

南玉勾了勾温泠月站得直愣愣的身子,掂量着太子妃其实也应做个礼才是。

“在我面前不必。”总是被埋藏于深处的这个“傅沉砚”,在众人面前的伪装自看见她的那刻土崩瓦解,迫不及待的,只想看着她。

但温泠月还沉浸在短暂的惊讶中,好像自从直到那副身躯里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以后,就……就对每一次出现的人多了些许惊喜。

地上沈氏的叫声愈发凄厉,承受腕骨断裂的钻心疼痛,仍是不敢置信,反复呢喃:“不可能、不可能、舅舅怎么会……定是被奸人所害!我不信……”

傅沉砚看向她时的温柔在痞子出口的瞬间戛然而止,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趁别人不曾看见的时刻啧声,“奸人?孤就是,你也要杀了孤吗?”

他顽劣地笑起来,不经意瞥见手中油纸包,嫌恶地丢入跟班之一的怀里,又蹙眉掏出一块帕子,正欲擦手的动作一顿。

“阿泠……”他忸怩着踱步到她面前,将帕子伸向她,“方才掐他爪子的手捏疼了,可以帮我擦嘛?”

原本跪在地上的人膝盖一软。

好想抬头看几眼啊,这辈子大抵只能见一次的太子殿下,还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傅沉砚,居然当街向太子妃撒娇了。

看吧,《不见墨》,磕对了!看谁还敢说符墨和沈晚配呢?

帕子的温度传至温泠月掌心,小脸腾地就红了,不敢置信地望向眉眼清明的不像话的男人,哪怕是傅小白,她也没见过如此……张扬。

“啊……哦。”她愣愣地在他炽热地注视下将沾染上纸包油星的指尖擦净,这才觉得不对劲。

“不是,小白你怎么……”未出口的话止于他指尖抵在唇前的噤声,对她露出一抹笑后转身走到店铺前。

依旧是寻常漠然的语调,“分明是太子妃在先排队,莫非老板也是看人下菜?”

年过半百的老板差点忘了自己方才惹的人竟然是太子妃,慌忙想要磕头认错,却被傅沉砚先行制止了。

“那便罚你再做一份那样的糕来,送到东宫去。”

老板虚虚地答道:“禀、禀殿下,那点心一日只限量卖一百份……那、那是最后的……了。”

“限量?”傅沉砚抬高音量,“玉京粮食短缺了还是如何?若有不足,孤叫人补全便是。何况孤瞧着并不是啊,现下方至酉时,难道要每日都有这样多人来排队,却因不足数供应不了,好不容易排到了还要眼睁睁被些腌臜玩意抢走不可吗!”

他声质凛冽,瞥了一眼疼得呲牙咧嘴的痞子,又看着店外跪倒的一大排人,不爽道。

何况今日排到最后一个还被抢了的是阿泠,若是旁人,难道还只能吞下那口气不成吗?

“小白……”她眨眨眼,将身后等待良久之人听到消息后的欢愉悉数听去,不由得也有些开心。

怎会听不出他话中偏袒之意。

因为不久前,排队时她听说有些人来排了十余日,每次都要等上两个多时辰还总是败兴而归。

其实并非是排不到,而是总有类似今日的痞子一样,身后有点背景的人仗着谁也不敢惹而插队来买,自然无人敢抗议。

当温泠月捧着热乎乎的糕跟着傅沉砚往外走时,被甜软的糖心浸了个彻底。

“小白?”她唤了一声前方挨得近的背影。

今夜他较之先前几次不太一样,似乎小白在她印象中总是聒噪的,故而现在融入夜色里静默着走在前面的男人,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也有一瞬间在想她会不会认错了人。

可死阎王是不会叫她阿泠的,更不会当街维护她,不是吗?

“听说青鱼巷繁华,却过于喧闹,居住于此的人总在忙碌,鲜少能见郊外盎然的春色。”

前方的男人倏尔开口,没来由的吐出一句话。

温泠月嚼糕点的动作停了下来,随男人顿住的脚步定在原地。

“是吧,曾经和哥哥上街,来青鱼巷大多是买吃的,偶尔也会……”

傅沉砚回眸,恰巧将她脸颊红润尽收眼底,忍不住对她扬起一个笑,“也会什么?”

“没、没什么。”没说出口的话是她少女羞怯的心事。

偶尔也会来青鱼巷偷偷翻看那些让人脸红的话本子,里面男男女女谈情说爱的模样却是不方便对他言说。

可接下来,她的手却忽而被牵起,男人在感受到她掌心冰凉的瞬间皱了皱眉,转而带她拐进一家其貌不扬但温馨的小店面。

“客官随便看看,玉京最好玩的东西可都在我这了!”蓄着黑胡须的中年老板迎上来对她们道。

温泠月惊讶于他会带她来这里,视线却无法掩饰地徘徊在纷繁错落的木架上,每个格子里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各色本子,也有扎起来的竹简等。

不难看出,卖的尽是那些……话本子。

她抽出一本漂亮的,意外瞥见老板将傅沉砚拉过去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甚至露出那种无法言说的笑意。

“他对你说了什么?”

待他走过来后,温泠月好奇问道。

男人抿着唇一个劲地摇头,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而她也未见被他发丝遮蔽住的,那对通红的耳朵。

偶然看见什么,傅沉砚眼睛一亮,拾起一本对她说:“阿泠知不知道这本?”

“什么?”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温泠月忽然觉得头晕脑胀,手足无措的后遗症是无处安放的眼神。

那本正是记录了她、裴晚和傅沉砚二三事的那本。

不见墨。

她倒希望傅沉砚真能不见。

奈何她愈发窘迫,他观之越觉得有趣,甚至故意弯腰在她耳后说:“不若买一本,听说现在就流行这本呢。”他顽劣地笑开:“你说呢,阿泠?”

男人话音末尾轻佻,笑意却悉数藏匿眼中,温泠月一回头便坠入那双明亮深邃的眸子。

在那里她完整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忙抢过那本书放归原处,口中碎碎地念叨着:“这、这若是被人知道当朝太子看这种书,岂不是……”

“岂不是叫人觉得孤亲切?”他依旧笑意盛盛,在狭窄的小店内打趣她是他这一刻最大的乐事。

温泠月觉得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气鼓鼓地把书放回柜格里就要离开。

他在后面紧跟着,趁四下无人,悄声对她说:“我不是他,现在陪着你的不是太子,只是我。”

“那老板适才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脸火速涨红,支支吾吾的,终是说不出方才那个老板其实悄悄跟他说:“我这还有那种书,对,就是那种,小伙子你知道吧?来我这这么多次,真不感兴趣?”

那个好事的老板像是对他们这般来买话本子看的小情侣司空见惯,也知那种玩意总得年轻人喜欢。

“他、他问我买不买书。”傅沉砚随口答道,“这家我每次出来都会来,阿泠你看过那么多,竟不知道这个地方?”

不知话题是怎么转回到她身上的,但当她失落地摇头时,傅沉砚自然地牵起她,说:“青鱼巷中央有一家茶楼,年末人多,那有一道鱼做的极嫩。”

时至年末,冬月数着日子在指头上越来越短,再有二十余日便是年关了,鱼确实格外得人青睐。

之前她只知小白会玩,却不曾和他出来过几次,如今也算知道他究竟如何读了那么多话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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