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
今年就更夸张了,到了排练室,发现他们在聊理财。
但洗说:“就你这点钱,给你百分之百的收益又如何?”
毛豆说:“给我年化百分百,我立马去借。”
乔栗子忍不住笑,说:“有人加杠杆了。”
白羊随之道:“都让让,天台售票处来了!”
乔栗子笑得不行,说:“白羊好会赚钱,有经商头脑。”
白羊说:“摆地摊我是专业的。”
乔栗子听他们聊了一会发财致富的思路,可行性都还不如把钱省下来买红豆饭摆在家门口等座敷童子上门,渐渐就有点走神。
今天早上我不礼貌,她想,我对沈从容不好,总是吃她的饭,还吝惜几个小笼包……
等他们的话题转到这届音乐节的参演人员上,乔栗子又想:但沈从容让玄心悦拿走巧克力,我再也不给她巧克力了……
工作人员敲门,来送奶茶外卖。白羊开门拿了,念着乔栗子那杯标签上的“杨枝甘露,去糖,去椰汁,去西米”,一边疑惑“这叫什么杨枝甘露”,一边递给了她。
乔栗子道谢,还在想:但送给沈从容之后就是沈从容的,想怎么处置都是她的事,我不在乎,所以……早上我做得不对,没有礼貌。
她插好吸管,突然发现几人都在看着自己:“……怎么了?”
毛豆说:“我们刚才说偶像歌手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哦,是说你妹妹唱的,太一般了。”
“一般?你竟然说乔梅子唱得一般?”但洗情绪激动地说,“乔梅子的歌,那分明是……”
“很烂。”乔栗子接道。又纠正一句,“她不是我妹妹。”
她看过演出日程表,知道乔梅子也受邀参加了。
演出前一天的调音,乔栗子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她特意踩着点抵达会场,想着调完就走,免得跟乔梅子打交道。不想到场后,胖胖的负责人说:“实在抱歉,前面有个乐队拖得时间久了点,您这边还得再稍等一会。”
转头就见乔梅子也等在那里,并且,见她来了,还过来跟她讲话。
乔栗子不想理她,但是,更不想躲她。
“真荣幸能和姐姐同台。”乔梅子说,“我兴奋了好几天。”
乔栗子说:“没想到你会来。”仅从对方的唱歌水平出发,她实在看不出这有何必要。
“能来为什么不来。”乔梅子说。“反正比来不了的人强。”
乔栗子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相信乔梅子如她自己所说,是个“热爱舞台、追逐梦想”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就说不上爱,只是一点喜欢。
她厌倦地说:“希望你唱的能有说的那么好听。”
乔梅子说:“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像我这么勇敢,面对自己做出的事。”
乔栗子听懂了她的暗示,一时间,神情似覆着寒霜的刀锋。
——这就是玄心悦所谓的“知情人”,这就是“知情人”做的事:讲一些肤浅而搬弄的话,以观赏别人的创伤为乐。
台上音响发出尖锐啸叫,乔栗子感到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她深呼吸了几次才强製自己平静下来。没有和她夹缠下去。
台上的乐队耽误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柳丝丝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地说:“乔乔你吃晚饭吗?不想吃盒饭的话可以点外卖,或者我去餐厅帮你买。”
乔栗子摇了摇头,说:“我现在不饿。”
乔梅子比她先上台调音,明明有提前列监听需求和预设参数,却迟迟没有结束。两三个小时间,乔栗子一言不发地等,负责人又来道歉几次,说“就快好了”,以及“您的演出是明天最重要的一场,我们非常重视”之类的话。
天空呈现一种被灯火映得发红的黯淡颜色,没有一丝星光,渐渐聚集起大堆混浊的云彩。
整个广场被风吹得飞沙走石,直到雷声响起,乔梅子才对音效满意地下台了。
乔栗子冷淡地说:“现在到我了吧?”
负责人用一块手帕不停地擦额角的汗,说:“开始下雨了,又打闪,设备没办法接电,得等雨停一停。要不您到那边帐篷里歇会儿,或者回车上避避雨。今天是我们没协调好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又过了近两个小时,雨势渐渐转弱。乔栗子终于开始试音,时间已是凌晨。风仍很大,挟雨斜着飘进舞台。她拿麦的手淋湿了,竟觉冰冷刺骨。
乔栗子很晚才上床,已经极度疲惫却还是很难睡着,没几个小时又被叫醒去化妆。她昏昏沉沉的,灌下两杯咖啡精神才好一点。所幸嗓子没什么问题,正式的演出发挥也很好。
结束之后,但洗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乔栗子拒绝了,一心想回酒店躺着。
她累得厉害,在车上让柳丝丝替她把妆卸了。回房间后本想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再起来换衣服,却直接沉入睡眠,做了许多个断续支离、缺少前因后果的梦。
听见敲门声也根本不愿动,但思维迟钝地想了一会,还是撑起身体去开门了。
站在那里的是沈从容。
乔栗子沉默了两秒,侧身让她进来。在她身后关上门,没有试图找话说,把自己扔回了沙发上,困倦地闭着眼睛。
突然感到额头被碰了一下。那手带着沁人的凉意,竟让她像在枯焦无望的沙漠中饮到清泉水那么贪恋。甚至有种为之浑身酸软发热的错觉。